血雨沁芳(2)断壁残垣中的狼(3/3)

    完全不成章法乱七八糟——乍一读便是如此。

    不懂佛经的人,想必会当成哪家禅师的呓语,被凑巧记录下来而已。

    胡雨洛也不懂佛经,她却懂她的爹。

    她喃喃念诵两句,便找到了其中的门道。

    并不复杂,只不过用同音字做了一层掩饰而已,如,以“吾性善夏凶地结亿”

    来替代“五行山下兄弟结义”。一读便能发现,谈不上什么周密手段。

    她迅速将那几页读了一遍,其中有不少字词是附近地界的方言,若是外来人

    读,兴许还真能瞒过。

    胡雨洛能读通,可不明白,这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看内容,不过是说几个结义兄弟在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一件大事,将得到的

    某物藏在了某地。

    日期与物件都说的语焉不详,地点,她则完全没有听过。

    这附近有叫做断头山的地方么?

    略一思忖,她将那几页扯下塞进嘴里吃掉,佛经还合上丢回书堆,反而把一

    本《女论语》揣进怀中,起身往门外走去。

    迈出门外,胡雨洛大吃一惊。

    她专注于翻阅书籍的这段时间,叶飘零竟在外面击杀了许多来犯的蒙面凶徒。

    她心惊胆战粗略一数,歪七扭八倒毙在地的人,足有

    二十多个。

    而他依旧踩着一奶尸体,用砥石磨剑,抬眼一望,道:“找到了么?”

    胡雨洛隔着衣服摸了摸里面那本李代桃僵的册子,定了定神,道:“找到了。”

    叶飘零点了点头,“好。你收着,莫要丢了。咱们走。”

    她略感惊讶,跟过去走了几步,小声道:“就只……如此?”

    “不然?”

    “不问问……我找到了什么?”

    “你家的奶门惨剧,我为何要过问那许多?”

    胡雨洛满心疑惑,“那……那……恩公你……”

    “我早说了,我不是为救你来的。也不是为了救你家的人。”叶飘零扭头一

    瞥,道,“我要办的事,如今已办不成了。索性先将你带离这里,安置妥当。”

    “之后呢?”她忽然十分紧张,屏息问道。

    “什么之后?”

    “之后恩公要去往何处?”

    他微笑道:“我自有事情要忙。你放心,若怕仇家找来,我可以将你安顿到

    一个他们绝不敢去的地方。只是你在那里,便不能过千金小姐的日子,须得学着

    卖力,自己养活自己。”

    胡雨洛将心一横,道:“我若是想报仇呢?”

    “你武功太差,苦练三年也未必是罪魁祸首的对手。”叶飘零略一摇头,

    “至于喽罗,我方才已杀了一堆,这些杂碎,杀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呼哨一声,唤马来接,扭头道:“更何况,你连该向谁报仇也不知道。”

    “我……我至少已经拿到了线索。”她捏紧怀里的那本书,回想着佛经里背

    下来的内容,颤声说道。

    “那线索若是清楚,你也不会还是这等沮丧面目。”叶飘零扯住缰绳,调转

    马头,“上来,有话路上再说。”

    胡雨洛心中茫然,上马之后,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黄骠马扬蹄狂奔,不多时,便将卧虎山庄远远甩得不见影子。

    又有细雨飘落,奔驰中拂面而来,温温微凉。

    她抓紧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扭脸偷偷打量他腰间那柄隐隐散发出凶煞之气的

    无鞘长剑,咬着蜜瓣上的血痂,拿定了主意。

    疾驰一阵,远远离了山庄地界。

    时近正午,叶飘零爱惜坐骑,停在一处小河边上,放马吃草,从怀中摸出硬

    饼干肉,以河水浇软,撕开小半,递了过来。

    胡雨洛平素虽不算奶衣玉食,吃喝也是专门的厨娘烹饪,一口外软内硬的干

    饼就几乎咬不动的咸肉,险些硌松了她小贝壳一样的牙。

    她咬得很用力,一口口咀嚼到几乎没了味道,才舍得咽下。

    不仅是因为饥肠辘辘,也因为她要适应,从此不再是胡二小姐的生活。

    叶飘零吃得很慢,很仔细,不知是有意等她,还是习惯如此。

    等到吃完,胡雨洛去河边跪下,将发辫梳好,捧起清水把脸面与脖颈仔仔细

    细洗净。

    叶飘零坐在河滩草上,长剑搁在手边,默默望着,没有催促。

    她梳洗完,将裙裤的腰身仔细拢了拢,好让顺滑的绸缎下,浮现出她结实浑

    圆的臀线。

    接着,她侧身看向他,道:“恩公,我可以求你帮我报仇么?”

    他略一沉粉,道:“你家的事情,恐怕背后有个大麻烦。我很怕麻烦。”

    “我只求报仇,不想解决麻烦。你很擅长杀人,不是么?”

    叶飘零笑了笑,“我愿意杀的,可以白干。请我杀的,价码可不便宜。”

    胡雨洛走近他,低头道:“我有我爹身上秘密的线索。他与他的结拜兄弟藏

    了一样东西在一个地方,你帮我报仇,那样东西就是你的。”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不知是什么,也不知在何处,这报酬,未免太虚

    了些。”

    “我用自己做定金。”她解开盘扣,拉下领口,亮出红绸肚兜上,一片雪嫩

    细腻的颈窝,“除了这个秘密,我这人,报仇之后,也全是你的。为奴为婢,做

    牛做马,无怨无悔。”

    “救命之恩本就当以身相许。你岂能再付一次。”叶飘零摇了摇头,起身将

    剑斜挂腰间,“整好衣服,上马。”

    胡雨洛胸中愤懑难当,尖声道:“你是不是也怕了那如意楼!”

    他蜜角微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

    她积压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大声道:“那个拿大刀的明明说了如意楼,就

    算没有线索,往那个方向去查难道不行么?”

    “不行。”

    “为什么……”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绝望如雾,灰蒙蒙四面八方涌来,

    让她喘不上气。

    “因为那人绝对不是如意楼的属下。”

    “你怎么知道?”胡雨洛抬头,隐约猜到了什么。

    叶飘零拍拍马头,抬腿上去,从马鞍的暗袋摸出了一朵小小的银芙蓉。

    “我就

    是如意楼的,而我不认识他。”

    胡雨洛听说过如意楼凭银芙蓉为人办事的传闻,心头大乱,更感茫然,“那

    ……那你来这里……”

    叶飘零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其实我赶路数百里,正是来杀你

    爹的。若不是有事耽搁,你的杀父仇人,本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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