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6(2/3)

    虽然在自己的码头上,德敢的父亲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忽视的人物,但是他对北部完全无能为力。他拜访了藤弄孟家,得到了客气而冷淡的接待,事情并没有进展,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幺。

    德敢和父亲去北部找他,不止一次。实际上,虽然公开的说法始终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年轻教师去了什幺地方,但是在私下里,他的教会学校的同事们很清楚发生了什幺。德让爱上了藤弄楠族头领孟家的小老婆惠,那时候惠住在芒市,每天送孟家的女儿到学校来。私情被发现以后,孟家肯定是把他们两个一起杀掉了。

    在一个短暂的幻觉中,德敢觉得,多年以前他的父亲在码头上一定也做过同样的事,虽然……当时当地的对象或许有所不同,至少,那大概不会是一个女人,而应该是另外的一个流氓。无论如何,德敢很享受他的爆发的愤怒,从他失去弟弟以后,他觉得已经忍受得很久了。

    一年之后日本投降。军队需要专业人员,军校的学生们全部应召进入了军队,连一年级生也不例外。德敢在以后的几年中得到了指挥一个连的职位。在战争中军人的晋升一定是快的,当然,他得足够的幸运,没有在那之前被打死。

    不过这样的快乐只持续了大约两年的时间。德让在第三年刚开始的时候失踪了。

    这是德敢的警卫

    他的表情变得恶毒了起来。「我差点成了你的后叔叔。」

    德敢朝她转回脸来,脸上还带着送行时一直维持住的刻板的笑容。

    妈妈看到会怎幺说呢?虹想,她现在是在蔓昂吧,还是别让她看到了吧。

    回到蔓昂以后德敢就报名进了军校。他的父亲也没有反对。虽然,当时他已经二十六岁,并不是合适的上学年龄了。在那时,国家面临的局面和现在有些类似,当时的占领者日本军队即将战败,但是与日本站在同一战线的国家军队却更加急迫地招募人员,扩大自己的力量,各个政治派系都希望握有更多的筹码,能够在不确定的未来获得讨价还价的余地。

    虹没再吭声。她把手抬到嘴边,用牙齿咬紧了布块,用劲地试着把它撕出口子来。

    虹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让眼光顺着地面扫回来。这其实真的不是一座小的房子,在他们和她之间的那整片地方铺满了柚木,光洁,平顺,那是在这里边住过的所有的人,用光裸的脚掌反复摩擦形成的,那些精致的木纹,滋润得就像山坡上停留的云朵。孟虹想到妈妈跪在上面擦洗的那些时候。不过一直到后来,她跟在德敢的身后,把那伙官们送出木楼的时候,虹看到地面上已经有了粗糙的划痕。那是她刚才走进来的时候,被脚下戴着的铁链拖坏的。那东西太重了,现在她又拖着它走在上边。

    德敢俯视着坐在地下的女人,隔一阵踢她一脚:「快一点,快!」

    整个内战期间,他的部队一直驻扎在北部高原的西边,那里是朗族人的聚居地区。但是在最后,在政府开始分配势力范围,大批任命地方行政长官的时候,他花了钱,找了一些人帮助,最后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藤弄。在北部打过几年仗的军官已经可以集聚起不少的财富了,在他承诺自筹军饷以后,军队同意他带走自己的连队,改编成区政府的自卫武装。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各方势力正在为后殖民时期的布局,投下的棋子。

    他拽紧了女人,用脚踢她。然后说:「他妈的,全脱光!」

    德敢没有想到,那些该死的英国人还会再给他派一个部族首领来。他现在有人,有枪,可是在北方,部落民对部族的忠诚是有传统的,他不能肯定一个象孟虹这样的年轻女人,对她的家族还有没有影响力,或者,还有多少影响力。

    。孟虹差不多是职业习惯一样地做出了判断。不过她跟着想到的下一个判断却是,以后我就要跟他们一起睡觉了。她看了看他们,发现他们也在偷偷的看她。实际上,虹觉得自己的下身有点发热,有一点点茫然的空虚。

    「侄女?」

    「你他妈的!」

    他的父亲最后只能希望,他的孩子气一定会使他在两三年内落到一文不名的地步,等到那时,他自然会回到家里来,重新接受家族为他安排的生活。按理说,事情本来的确该是那样。但是后来他们的生活全都转到了其他的方向。

    青春时代的决定很难改变。所有的阻碍都被当作可耻而且可笑的谎言和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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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弯腰把筒裙褪到膝盖底下,然后抬脚从里边跨出来。她现在整个的下身一丝不挂了。接着她用铐着的手把上身的短衣从后边掀过头顶,这件东西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她伸在前边给他看,说,我的手分不开来。

    德敢抡圆了右手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德敢虽然已经开始有点发胖,但他还是一个很结实的人,他的个子也高,这一下也用足了力气。他觉得自己的手被女人的颧骨硌得很疼。虹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挨打,不过这一下的冲劲,还是让她的身体偏转出去大半个圆圈,女人在后退的时候又被脚镣扯住了脚踝,她踉跄着坐到了地上。德敢抓住女人的头发拉起她的脸来看,血和泡沫正从她的鼻子和嘴角流淌出来。

    「把衣服脱了,全脱光。就在这。」

    德敢合乎礼仪地接待那些陪伴新的部落领袖上任的官员们。在木楼里大家都是席地而坐的,孟虹坐在远一些靠近墙壁的地方,她把上铐的双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低眉顺眼,沉默地等待着整场虚情假意的拜访结束。有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过去做姑娘的年代,安静,顺从,听天由命地旁观着别人安排好自己的命运。在她的侧面,屋子另外一头烧着火塘的那个角上,另有一伙年纪很轻的男人,这几个人是一开始就在那里的。他们中有几个披着取掉了肩章的军装,还有一个人怀里搂着一支汤姆森冲锋枪。在他们的旁边,还扔着另外几支步枪。

    德敢大致上知道,弟弟去了北部一个叫芒市的小城,在那里的教会学校教书。

    从他很少有的信中得知,至少他认为,山区的各民族居民是「善良和淳朴的」,而且,那里的部落中的姑娘们有着一种「单纯的美丽」。能够为他们做「启发心智」这样力所能及的工作,他觉得很快乐。

    她知道有时候会这样的,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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