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五(2/3)
林喜朝继续树杈子戳地，平静回答，
有些人以和他交好，示作一段高质量人脉的扩张聚合。
远远地传来一声喊，坐她俩后排的张齐硕正踢着垃圾桶到处喊人。
……
但他其实老早就注意到她了，这女生矮他一个头，校服宽大，罩在她身上显得个子娇小，人又特白，被头顶的太阳晒到睁不开眼，清清亮亮的眼眸眯瞪着，颇有些局促地看他。
林喜朝回头确认，脸上有转瞬即逝的微讶，又再次报了下周六的具体日期。
气氛如此和谐，没人会在意刚刚那点插曲。
面前的女孩却停顿一瞬，迟迟没有回应，注意力被前方夺取。
他们便倚在货架旁等人，男生的手臂从她的后颈穿过，拿起另一罐，又拍了下她的肩，冲她有样学样地比划椰汁罐上的模特姿势。
徐媛媛笑嘻嘻地戳她手臂，“会啊，只是目前我没什么喜欢的，要是哪天有个惊天大帅哥追我，我可能会试着跟他谈一谈。”
“诶，你们谁，和我一起去倒下垃圾呗。”
张齐硕不由自主地点头，又习以为常地伸手过去拍她肩。
“媛媛还没好。”
但张齐硕自个倒挺不屑的，不过就是爸妈厉害，不过就是起跑线站的比终点多近了那么几步而已。
张齐硕问，“啥时候的演出啊？”
她又迅速联想起自己曾出过糗，联想起柯煜问的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心情立马就颓了一下。
林喜朝也有些好奇，“你看到了吗？”
“你呢？为什么不会，我们学校里突出的人还是有很多的。而且你在你以前的学校，应该挺多人追吧。”
午休的第一道铃声打响，校园里的喧噪渐渐消隐。
林喜朝的目光，从柯煜身上，挪移到正跟他搭话的时筱身上。
垃圾站门口，张齐硕一个人拖动进去，林喜朝止住话头。
“行了，到这就好，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她转来半学期，坐过来也近一周，但俩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林喜朝极认真地看，抿着唇摇头，“不像。”
媛媛眼睛里满是想分享八卦的狡黠目光，撑着下巴将脑袋凑向她，压低音量开口，
“真的，特别特别没劲。”
他离开合奏团就只身前往校超，坐在货架后方的闲置椅上，等着逃午休的蒋淮前来汇合。
“嗯，就是那天，你想去听吗？”
所以有的时候，又很敏感被说乖。
“班委中途还能换吗？”
昂。
林喜朝却听进了心里，“现在没人做吗？”
她抿了下干燥的唇瓣，放下扫把主动走过去帮忙，“……我和你一起吧。”
张齐硕在这时走出来，远远地朝她们挥手，“去小卖部吗？请你们喝饮料！”
“谢谢媛媛。”
柯煜在年级段声名在外，走哪儿都跟着一波又一波的视线，打球时甭管男的女的都喜欢呜哇哇地看他，极其干扰场上节奏。
“谢谢。”
张齐硕不甚在意，他提溜起垃圾桶另一边的把手，“走吧咱俩。”
“下周六吧，不在学校，在南门那边儿的印象厅。”
大家都喜欢好看又听话的人。
快五月了，见天儿越来越热，空气中甚至能闻到干燥树皮被烘到焦腻的奇异气味。
眼前的小姑娘沉默一瞬，缓缓摇头。
“没，人走了。”
“这个，得看遇到什么样的人吧，我以前遇到的人都挺糟糕的。”
“能啊。”张齐硕笑她，“又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人还搞换届选举啊，你给春华说一声不就得了。”
林喜朝偶然急迫地想要袒露心声，但依然握不准时机。
张齐硕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位新同学。
“下周六？”
徐媛媛如释重负地笑开，挽着她的胳膊切换话题，絮絮叨叨地继续那套恋爱观，林喜朝耐心听着，不时点头，认真附和。
“像不像像不像？”
媛媛起身，往后退退退，昂着脖子直直地朝楼上看，琴声却在这时停掉。
她咬嘶掉嘴唇上的翘皮，听见徐媛媛在旁边指，“校合奏团的，听说马上要有演出了。”
“而且我性格不太好，哪怕有个不错的人，深交之后也会觉得我挺没意思。”
他动作滑稽，故意在逗，两个人顷刻笑开。
旁侧的男生向她挥手，走至她身边，“选好了？”
徐媛媛瞅她表情，给她示意了个最好不要的手势，“这是不对外的，就学校做做样子给那些赞助投资的家长们看的，特别的没劲。”
徐媛媛权当没听到，“垃圾站可远可臭了，让他找个男的去吧。”
“嗯。”
林喜朝紧了紧垃圾桶手柄，还想接着问，“那……”
她低头认真地比对同种类椰汁的价格，眉目柔和，温吞不语，她抽出最便宜的一罐，就动作细微地静立在一旁。
他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看到最末的柯煜。
“诶，客气啥。”
“我觉得你可以接管咱班的卫生委员，你搞清洁可贼认真了，扫工区跟我妈扫厨房一个样。”
张齐硕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拎半天了都。”
他大大咧咧地夸着，看她肩膀下意识回缩，被她这排外的动作给逗到，又将垃圾桶往她面前一踢，从兜里掏出卫生纸递过去，“给你，你要是怕脏，就用这个垫一下。”
林喜朝转头一看，周围人没一个理他的。
只是凑巧，阳光从门口穿斜而入，光线直直流泻。近处的景象被陈列格、零食袋、饮料水切框成比例各异的画幅，林喜朝则被小小的诠释在内。
那天在公交上聊的那事。
还是那回事。
徐媛媛有些讶异，她以为林喜朝会说只爱学习这类冠冕堂皇的屁话，但没想到人会率先否定她自己。
“给我吧，我一起付钱。”
“真的谢谢。”
蓝色垃圾桶摇摇晃晃，她们仨穿过内操场，张齐硕突然冲林喜朝来了句，
旁边的廊道传来脚步声，一群身穿西装制服的学生从楼梯下来，手上背上提着各种昂贵乐器，相谈甚欢地经过他们。
张齐硕立马就拱了拱鼻。
“有一个，但约等于没有，就纯纯闹着玩的。”
“诶，走吧。”
但话到嘴边，她还是从善如流地转换说辞，将真实想法熟稔地藏进心里，只是用温柔感激的眼神望着媛媛，诚恳回答，
“那这样呢？”
大家也最容易忽略这样的人。
柯煜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碰到她的。
“谢了啊，还是新同学人好。”
她提高音量，赶紧反驳，“谁说你性格不好了，你很乖的！”
“诶，问你个问题，你会在高中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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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说，她从小就被这样夸到大，可是夸一个女孩乖，或许代表她身上没什么更突出的闪光点了，长得好看可以被说乖，性格听话，忍耐，顺从都可以被说乖。
她想说，我在人际交往中通常是被忽略的那一个，不管什么关系，向来如此。
……
树桠子一顿，林喜朝懵然摇头，但她对上媛媛兴致勃勃的好奇笑意，只得先反抛话题，“你会吗？”
她们在花坛里面等，她捡了根地上的树桠子走神，脑子里回想着刚刚那些事，就被徐媛媛突兀地撞了肩。
没等林喜朝出声，徐媛媛率先不屑地插话：“拉倒吧，卫生委班上的垃圾桶永远要管，讲台上的粉笔盒永远要第一个添，还有每周五的大扫除全是卫生委组织的。这不就是一班级清洁工吗，吃力不讨好，也没个啥实权。”
林喜朝紧攥住树枝，她抬起头看着媛媛，神情踌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