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六(2/3)
所以在第三次月考结束，周五班会课，江春华特意腾出5分钟的时间让她做个小小演讲。
柯煜啪嗒摁着笔，让她放自己桌上，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外沿那一块，树莓和桑葚汁浸染指腹，柯煜撑着下颌，毫不在意地第一个拾起来吃掉。
林喜朝正在鼓起勇气。
煜字代表光耀和照耀，他腰腹的火把，又何尝不是对名字的注脚。
缺少陪伴的原生家庭。
柯煜听着音乐写试题，笔头轻咬，团着稿纸往门背的球框远抛，刚好就丢在她脚边。
她笑容开始变多，会自如地跟同桌玩笑，力气大的女孩反剪她手臂往墙上撞，白灰沿着她肩线擦去裸露手臂，在明亮的光线下如同银絮坠入湖面，粼漾着柯煜的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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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树影在烈日下晃晃悠悠，汁水崩裂在唇间，他放空思绪，不作它想，听着身后传来的走动声，关门声，下楼声，感受到内心的某种烧灼。
“林喜朝，你好像还从来没做过自我介绍吧？”
她没有太贪心吧。
是的。
他想到自己的妒意正演变成怒意
他知道她怕热，桌角通常放着一罐冷冻椰汁，常常置身事外，奋笔疾书，对书本课业怀有无上敬意，这份敬意也尤其使得她气质鲜活。
她俩依然是，即使在走廊上相向而行，也不会让任何人猜疑他们有任何联系的平行线——云泥之别，八杆子打不着，却也绝对自洽。
他又想起那部电影：【夏天是个危险的季节，炎热的天气使人群比其他季节裸露得多，因此很难掩饰欲望。】
“大家好，我叫林喜朝，喜庆的喜，朝阳的朝。”
他想到他默默不语的窥视，早已歪曲成窥伺。
“请认可我。”
其实都是她自己。
日光从斜过门照进来，晒得跟块金子似地发亮发烫。
柯煜捻着手指，指甲深陷进肉凼，过路人一般漠然经过，但内心沸反盈天。
林喜朝嘴巴里的薄荷椰奶糖将将融化，她呼出一口气，跨上讲台，在黑板上板正写下：
并不是分数上的差距，也不是从二中到一中，从峦岗跨越到千樾山。
计较目光的自我消耗。
她会趔趄一下，依旧不太敢直视，但已经会主动跟他搭话，
这是可以的吧。
大概是从生日那天开始，或许更早，从她搬离苟方许周边时，她就察觉到自己好运来临。
她曾在课外书中抄录：人生就是这样，抬头自卑，低头自得，唯有平视，才能看见真实的自己。
寄人篱下的谨小慎微。
说到这里，她重抒一口气，想起柯煜，想起生日那天，他们隔着餐桌的长久对视。
班上的男生偶尔喜欢捉弄她，趁着她背身看操场，将热气腾腾的蠢逼往她身上去推，然后肆意起哄，吁声不断。
粉笔被她掐断在手心，她稳了稳因紧张而颤抖的语调，沉声开口，
她应该也会是开朗且热情的，应该会类似时筱，才不会过得这么优柔。
没有，一次都还没有。
冬季校服变成夏季，柯煜开始从她们班频繁走过，他隔着窗台看她被日光晒到脸腮温红，看到她脑门上贴了个水淋湿的纸巾，喉咙上也贴了个，被发挡住的冷白脖颈也贴了张。
她还许愿更积极，更外向，更乐观，不仅是成绩和交际，甚至还“一步登天”地想要站更高，看更远。
她还是不敢将目光对准台下，只是忐忑地盯着后方的黑板，那一排，苟方许收敛了平常的吊儿郎当，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复杂地看她。
林，喜，朝。
“我的成绩不太好。”
她的过往经历塑造了这样的性格，而性格又偏狭地定义了她。
她在声浪中羞得耳垂发烫，却甚少抗议，更赧然去拒绝。
那一刻是怎么想的。
“鲜切的水果，妈妈让我送上来。”
“我今天来竞选的，也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卫生委员。”
视线所及之处，处处反光，她觉得这一刻，自己也该是被阳光照耀着的吧。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自生日那天正式破冰。
我遗憾过，但我并不认为，我身处另一个环境就不会得到同样胜利的结果。
“但我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让大家好好地认识我一次，我希望我能够给班级做一分贡献，我希望……”
太阳热烈。
她说我从小就向往上一个特别优秀的学校，没有人不向往成为更厉害的人，我在中考那天因为种种原因与最好的学校失之交臂。
但是没关系。
柯煜撩下衣服，说只是无聊尝试着玩玩，还反问妈为什么给自己取“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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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也有优秀的家世，开阔的眼界该多好，如果她也能多一点天赋该多好。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在班级的大小事上极近耐心，我会积极地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我会认真地照顾大家、帮助大家。”
最关键的，或许要感谢柯煜。
林喜朝会在阿姨的要求下，主动给他送东西上楼。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做过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因为我实在是一个，怯于去主动表达自己的女生。”
她的努力开始有回报，期中考进步明显。她和媛媛的关系变得更亲密，校内活动不再是独身一人。
“我要学的东西有很多。”
三尺讲台之上，林喜朝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洪亮，她个子小小，但还是标准地谦卑地，深深朝台下鞠了一躬，
从最基础的开始，她有心力地去竞选那个卫生委员，她主动跟江春华沟通，春华说，“那你在班会课上做个小竟演吧，让大家都投投票，最主要的是，你得让大家都知道你。”
她说她想明白了。
“请相信我。”
无关任何男女情感上的遐思，她曾经觉得，柯煜是她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她在新的年岁，曾因为柯煜的顺手祝福尝试着许愿更勇敢，她吹灭掉蜡烛，就期冀自己的愿望要靠迅捷行动以努力实现。
但我现在有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