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杺莯(4/8)

    “哼,与我何干?”珞王冷哼一声。

    珞王殿下这性格还真是彆扭啊。腾玧在心里叹道,难怪人家会生气了,谁能看出他的心思?

    但这才是珞王行为反常的唯一解释。

    此时皇太子已经回到房间,见蒙杺莯正气乎乎地将衣服丢进布袋中,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生气了?”皇太子一把抱起她,明知故问。

    “你常说他有分寸,这能叫有分寸吗?而且你弟弟这么对我,你都不帮我!”蒙杺莯更气的是这个。

    “你想我怎么帮你?”皇太子笑着反问。

    “骂他啊!就说:这是你嫂子!说话放尊重点!”

    “还有吗?”

    “还有他杀了我的小鹿,也没道歉!”蒙杺莯想起这档子事了。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蒙杺莯想起在木果岭那晚她被珞王占了便宜,但这事她实在说不出口,“就这些还不够吗?一点都不知道尊敬长辈!我好歹也比他大辈份!!”

    “好,我带你去讨回公道。”皇太子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往屋外走去。

    “等等,你想怎么讨回公道?”蒙杺莯突然叫停。

    “不是骂他吗?还有小鹿的事一起骂。  ”皇太子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差点忘了,你腿上的伤没有留下疤痕,是不是也应该跟他说?  ”

    “干嘛突然说这个?”蒙杺莯话一出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说我腿上的伤是因为用了他给的鹿畈藎才没留下疤痕吗?!”

    “还有羬羊肉好吃吗?”

    “才才不好吃!!”蒙杺莯涨红了脸,怒道。

    “不好吃,那回去让隐娘把馀下的都丢掉。”皇太子附合着。

    “不行!”蒙杺莯衝口而出,但随即又道,“我我不是捨不得,只是不想浪费食物。”她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

    “那我掷还给他,然后告诉他:‘这是你嫂子,以后说话放尊重点,就算平时对她再好也不行。’这样可以了吗?”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蒙杺莯点头。皇太子抱着她又往外走了两步,蒙杺莯突然又叫停:“等等。”

    “怎么了?”

    “……,还是算了。”在皇太子的提醒下,蒙杺莯已经想起了珞王对她的好,也不那么生气了,却不愿就这么妥协,“反正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说话!!”她强调着。

    “那还生我的气吗?”皇太子见她想明白了,笑问。

    “我没生你的气。”蒙杺莯的脸红了红。

    “真的没有?”

    “……,你应该当外交大臣才对!肯定能拿诺贝尔和平奖!”蒙杺莯哪里还气得起来?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应该是没有生气了吧。”皇太子将她放下,“珞王的性子是有些古怪,既然你比他大辈分,就不要跟小辈计较了。”

    “好吧,我就当他大姨夫来了,不跟他计较。”

    “谁是大姨夫?”皇太子不明就理。

    “呃——,当我没说。”蒙杺莯无法跟他解释。

    “珞王说会跟我们一起回皇都,如果你不愿意,我们明天提前走。”珞王还有政事缠身,需要再多等两日,皇太子原本也打算多呆两日,想四处走走,亲眼看看现在珞王郡的改变。

    蒙杺莯摇摇头:“我没事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到附近看看。”

    “嗯。”皇太子吻了吻她的额头,“若你不想留下就告诉我,我不想你不开心。”还有五日他就大婚了,而她只能做他的侍姬,他不想最后这几日还令她心情不畅。

    珞王动作迅速,次日就召集开了第一次庭议,将九位缮相平日的所作所为向鉅子公佈,经过半日的讨论,鉅子们一致判定将八位缮相判处绞首示眾,没收非法所得充归郡库,只要他们认罪就祸不至家人,八位缮相无论是人之将死,想通过说出真相来赎罪,还是不想家人被自己殃及,都纷纷在自己的认罪书上签字留印。

    同时,三千馀名少府军有两千七百人愿意留在珞王郡,被珞王收编为珞賁军,同样以一队分一井荒田,并增加了三名卫尉长,腾玧升任为统尉长。

    珞王用了两日将这些事全部办妥,在封郡巡视的皇太子和蒙杺莯也回到尨城,珞王精选了两校军士,第三日,天还没亮先让这两百名军士前往皇都,他自己则和皇太子走在后面,准备参加皇太子两日后的大婚。

    在路上,皇太子将路上的见闻告诉了珞王:

    “仅十馀日,你的封郡变化翻天覆地,大家对榜木的兴趣与日俱增,鉅子开始承担郡府的工作,珞賁军耕种之馀也有操练,荒田的问题亦完美解决。昨天杺莯还在夸你,杺莯,你是怎么说来着?”皇太子低头问与他同乘一骑的蒙杺莯。

    “不记得了。”蒙杺莯知道他想缓和自己和珞王的关係,但她并不想轻易地表现自己已经原谅他了,不然显得她的大度很廉价。

    “该不会是昏庸暴虐、荼毒全郡之类的吧?”珞王悠悠地说。

    “我没这么说!”蒙杺莯马上否认,“反正比我想像得好一些。”她鼓着腮帮子,语气还是有些生硬。

    “我记得你的原话是雄才大略,威强明智。”皇太子替她说。

    “是什么意思?”珞王装听不懂。

    “就是聪明、有远见,能文能武的意思。”蒙杺莯一脸“这你都听不懂”的表情望着珞王,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里似笑非笑,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的,顿时涨红了脸,“我随便说说,认真你就输了!”

    “那就算我输了。”珞王丢下一句,雪豹突地往前奔去,将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什么意思?”蒙杺莯回头望向皇太子。

    “傻瓜,珞王在向你道歉。”皇太子笑道。

    “道个歉都这么扭捏,一句‘对不起’很难讲吗?”蒙杺莯不爽地说。

    “我记得珞王初随父亲到龘堡时,母亲已生病,但她还是想画下珞王的肖像,快完成的时候,珞王好奇想看,一日他偷偷去画室,却不小心打翻了砚料,毁了画卷,那时母亲病重,已经不能再重新画一幅。我们都知道是珞王,但他一直没说,我们从没有问过。母亲去世时他也没哭,以后亦隻字未提过。只是他至今都将那副毁掉的画作悬掛在他王府的居室,哪怕上面满是污跡亦未曾取下。这就是珞王独有的道歉方式。”

    “好吧——”蒙杺莯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莫名戳中泪点,“幸好你父亲把他带在身边,跟你一起长大。虽然个性乖戾了些,但心还不坏。”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许正是因为你们感情篤厚,现在你要成家立室,他不习惯,才会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我倒觉得不是。”皇太子淡淡一笑,却没有说出他的想法。

    蒙杺莯暗想皇太子一定是护着他才会这么说,她望向已经跑到前面很远的珞王,道:“可是他杀了郡上的九名缮相,只带两百人去皇都,不是孤身犯险吗?”

    “放心,我们已经有所安排。明早我会和他一起前往龘堡在御前与三府对峙。”皇太子道,昨晚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就你们两个?!”蒙杺莯不放心。

    “军士不能进入龘堡。不过,我们虽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有九成九。”说到

    这,皇太子在她耳边道,“回到皇都,在珞王郡看到的事,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嗯嗯,我的嘴很严的。”蒙杺莯点头,只是有些奇怪,她只与太子府邸的人相熟,而隐娘他们都是皇太子最信任的人,为何他特意如此叮嘱?

    晌午时分,皇太子一行抵达皇都,蒙杺莯注意到皇都到处都是穿着珞賁军军服的军士,她有些奇怪:“我记得珞王只派了两百人到皇都,怎么感觉两千人都不止呢?”

    “很快你就知道了。”皇太子笑了笑,和珞王对望一眼,没有明说。

    蒙杺莯想了很久都没想出结果,见他们好似不愿言明,也就作罢。三人回到了各自的府邸。

    “隐娘,玄泽呢?”皇太子一踏进府门就问隐娘。

    “在宰府呢。”隐娘答道,“这些天玄泽政事繁忙,早出晚归,我都没见他几次。”

    “我去找他。”皇太子说着望向蒙杺莯,“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我去宰府。”

    “嗯。”蒙杺莯知道他要为明天覲见武皇做准备,点头道。

    目送皇太子离开后,蒙杺莯并没有回居室,而是去了画室,她想再看看皇太子母亲的画作。

    除了她到太子府邸的第一晚,皇太子带她来看过后,蒙杺莯就没再仔细看过那些画,就连她趴在画室的地上设计榜议制、税制、法制时也没注意过,但今天她听皇太子说他母亲为珞王作画后,就想再看看。

    画室的墙上悬掛不少于百幅画,全是皇太子母亲生前所画,她只画人物,每张工笔划都记录着她最爱的人生活中的点滴。皇太子虽继承了母亲的绘画才能,但他只画风景,而且从来不装裱在墙上,仅是随意推放在角落。

    蒙杺莯背着手,从画室进门的左边开始看起,一开始,画作的线条还有些生涩,场景也很简单,画的都是一名发色淡金的女孩,然后这个女孩慢慢长大,待她十二岁左右时,身着轻鎧的晟皇出现在她的画中,他的第一幅画是侧身而立,嘴角带笑的模样与皇太子如出一辙,一头紫发垂至腰跡,他那时的年龄应该十七、八岁,俊逸又不失刚毅的脸上却已经没有一丝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威仪之姿,珞王确实与他颇为神似;晟皇再次出现在画中时,女孩已经十六岁,接着是他们的顓婚仪式,然后就是皇太子的出生,后来越来越多的画中都是皇太子,在他一岁多时,玄泽也出现在画中,他常在他左右,陪他读书、玩耍。

    看着这一张张温馨的家庭画,蒙杺莯心中有说不出的暖意,她只恨自己没有绘画

    才能,不能像她一样将他们生活的点滴全记录下来。

    蒙杺莯一步步往旁挪动,走了几步后,她停了下来,这张画应该是在皇太子五岁时画的,是在一处庭院中,晟皇抱着皇太子,旁边站着玄泽,武皇则抱着珞王,这时的武皇虽已有些胖,但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画中,晟皇和武皇抱着皇太子和珞王坐在一张石桌的对面,桌面上摆着棋盘,应该是在教两位年幼的皇子对奕。这幅画之所以引起了蒙杺莯的注意,是因为她看到庭院后方的一棵树上有一隻小鸟,它有着蓝色的羽毛、彩色的翎毛和红色的鸟喙。

    嗯?凤凰君?  !蒙杺莯靠近了些,因它在画上佔据的位置太小,看不出它的大小,就算不是凤凰君,也应该是木曜的稚鸟。

    “好奇怪——”蒙杺莯嘀咕着,可惜这画毕竟不是照片,应该只是皇太子的母亲看到后随手画下来的,并没有太多的细节,“木曜的稚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凤凰君又为什么会把我带到幽州?可恶,那隻小笨鸟自从在橈镇被赤妖伤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不过他说看到它飞走,应该没事。唉,好多问题想问,也许要直接问木曜星君才行。”

    这时,凤凰君在空中搧着翅膀,它的视线穿过屋顶看到蒙杺莯正紧盯着画中的蓝色小鸟,心里有一丝不安,现在它更加不敢出现在蒙杺莯面前,就算是以鸟形也不行,至少得等到适宜的时候。

    “你在看什么?”珞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蒙杺莯身后,见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小时候一次和父王一起到龘堡跟晟皇和皇太子对弈时的画,问。

    “你来得正好!”蒙杺莯向他招手,待他走近后指着画中的小鸟,问:“你认得这个吗?”

    “是木曜星君。”珞王一眼就认了出来。

    “木曜星君?”蒙杺莯更吃惊了,“我一直以为木曜星君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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