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杺莯(4/8)

    “嗯,只是以前你们从未徵税,现在突然要加收肯定会激起民怨,所以必须变通处理,让大家心甘情愿地给钱。”蒙杺莯说着拿起了左上角的三副画布,上面不仅写满了文字,还有图表:“这是藉鑑我们国家歷史上的洋务运动和日本的明治维新——你以皇太子的身份出面兴办企业,待企业的架构成型后,把它们低价卖给大主以外的其他商人,交由他们管理,再从他们获得的盈利抽取极小的一部分提成作为税收,这样你们都有得赚,他们还会对你感恩戴德,若是他们不听话,你把企业收回来交给其他人就是,也不怕他们像大主一样不听话。”

    皇太子听清楚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但这些字组合起来的意思却一句没听懂。

    蒙杺莯理解皇太子会不明白她的现代用词,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幽州的小孩子是怎么识字的?”

    “家境优渥的是请老师,贫苦的是父母教导或是自行学习。”

    “请老师要花多少钱呢?”

    “若是有官员资歷的老师,每十日是三片黄叶,普通的也要十日一片。”

    “这样的价位是多少家庭可以负担的?”

    “不足两成。”

    “嗯,那我们就办学堂,请来老师,并将孩子们聚集起来,每十日给老师六片黄叶,而每个小孩每十日只收半片黄叶,而每个老师要同时教二十个孩子,如何?”

    “即是说二十个孩子每十日有十片黄叶,付给老师六片后,还能馀下四片?”皇太子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嗯,反正老师不管教一个小孩还是二十个小孩,都需要讲同样的话,而他的收入可以多出一倍。况且可以负担到每十日半片黄叶的家庭,应该不只两成了吧?”

    “应有四成。”

    “这只是一个老师带二十个小孩,若是有十个老师,每人带三十个小孩呢?”蒙杺莯觉得按照现代班级的设定,一个老师带三十个小孩亦不在话下,“那收的晶片可以更便宜,可以让更多的家族负担起老师的费用,若是数量够庞大,还能让畜兽的孩子也能上得起学。当然我这只是理论,必须靠你来实现。”

    “不会有太大问题。”以皇太子的人脉,请二、三十个老师,每位老师教二十馀名小孩应不在话下。

    “再比如兴建市场,我去过皇都的第四层和第五层的市场,街上到处都是摊贩,佔据道路,摊位零散,卖家漫天要价,买家有时候买不到能负担得起的商品,而卖家有时候则一件商品都卖不出去。所以你要建立统一的市场。将摊贩集中在一个地方,收取少量的费用,这样买家知道买什么东西应该去哪一个地方,卖家也知道在什么地方售卖会有顾客光顾,而且将卖同一种商品的卖家聚在一起,形成竞争,他们的商品价格自然会比现在便宜和合理,对双方都有好处。”

    蒙杺莯的话中依然夹杂着很多现代词汇,皇太子细细口味她的话:“即是说把卖食材的商人聚到一处,把卖衣衫的商人聚到另一处?”

    “嗯嗯,可以在街道上搭建比案桌稍宽的小棚,这样让街道看起来规整又不用佔太大地方。并且规定卖食材的在哪条街的什么地方,卖衣衫的又在哪条街的什么地方。”蒙杺莯一边说一边在一块乾净的画布上画着,“这样即不影响行人车辆通行,他们每天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用每天大清早就要去抢位置,作为小棚的搭建费,每个小棚收取极少的出租费用,每十日结算一次,一开始你当然会先支出搭建小棚的费用,但日子一长你就有盈利了。而且时间越长,你的盈利越多。”

    皇太子想了想她的话,实行起来并不困难,只是有一个问题:“若在皇都,我尚能掌控,如若是全州推行,七郡百馀座小城上千的村镇,恐无法实现。”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法律。”蒙杺莯道,“幽州的律法过于简单,有律可寻的刑法只有绞首、斩首和兽斗三种,而且仅限于杀人、畜兽伤人和谋反,并没有对动机给予区分,比如前几日那个蓝坤族族长当街虐打畜兽,若是他的畜兽反抗,就会被判兽斗,同样是杀人,为何畜兽的命就如此低贱?对于威胁到自己生命而进行的

    反抗应该判为正当防卫,予以免罪。”说到这,蒙杺莯义愤填膺起来,“因此应该建立更为明细的法典。有了法律,自然可以解决你说的全州推行难的问题。”

    “但谁能判断?宰府还是少府?”皇太子觉得要实现这个很困难。

    “另一个专门的机构,直接由皇族统领,负责抓人、判决和修订法律。三个部门互不干涉,他们的权限可以延伸至皇族,也就是王子犯法将与庶民同罪。”

    皇太子觉得蒙杺莯的这个想法过于理想化,单不说捉拿犯法的皇族或大主的可能性,就算是立法,由谁来立,怎么立,立了以后如何判决,又是谁来判决,如何保证其公正性等等,问题太多,变数也太多。所以他沉默不语。

    蒙杺莯看出了皇太子的心思,其实就连她自己说的时候也觉得对于现在的幽州来说太过科幻,于是道:“好吧,我知道以目前来说实行起来非常困难,所以只能从初步建立。”蒙杺莯说着找到了右下角的一张画布,上面画着一个柱子一样的东西:“先建立榜议制。”

    “榜议?”

    蒙杺莯指着画上的柱子,解释道:“嗯,这是我国歷史上用过的谤木,后来改叫华表。相传我们一个贤明的祖先在交通要道竖立木柱,让人在上面写諫言,所有民眾都可以通过谤木参政议事,君主也广开言路,听取各方意见,令国富民强。完整地实行这个制度的是西周,这是我国歷史上最长的朝代,也是文化思想最为丰富的朝代,能够与之媲美的只有宋朝,宋朝虽没有谤木,但皇帝贤德,提倡言论自由,不杀上书言事者。所以要想幽州走上富强的道路,必须先解放民眾的思想,开啟民智,维护民权,为后期建立健全的法律提供民眾基础。”

    “即是说所有人都可以在这个谤木上写下自己的看法?”皇太子本人可以接受任何諫言,但未必其他人有同样的胸襟。

    “嗯,而且不用负任何责任,想说什么说什么。只要能开一个好头,要全州后推行也较为轻松,只是你能在皇都建立起榜议制并且保护它不被人扭曲和腰斩吗?”

    皇太子摇摇头,他完全可以想像在皇都建立起榜议的结果——肯定有不少人会在上面对武皇的恶行大书特书,总有人会将这些话传到武皇耳朵里,然后武皇会派出御禁卫推倒谤木,缉拿甚至杀害在上面书写议事的人,屇时皇都将会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人人自危,后期双方衝突肯定还会升级,最后引发凡民反抗的流血事件。这也是皇太子最不愿意见到的。

    蒙杺莯有些洩气,这只是最简单的要求,若是不能推行,恐怕她的所有设想都将沦为空谈。

    “皇都不行,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皇太子见她一脸失落,笑道。

    “真的?!”蒙杺莯面露喜色。

    看着她向自己露出婴孩般无邪的笑容,皇太子頷首微笑,现在他才明白木曜星君为什么说她是至宝,看来没错,她的确是被星君选中,帮助幽州和自己的能人。

    皇宫

    听完皇太子大致说明的榜议制,珞王顿时火冒三丈:

    “皇兄,你的意思是让我治下的凡民可以随意批评我的作为?”若是别人向他提这个极其无礼的要求,恐怕早就被他劈成两半,但他还是用冷厉愤怒的眼神瞪着皇太子身后的蒙杺莯,不用想,肯定是她的主意!

    “你觉得你的子民会怎么批评你呢?”蒙杺莯丝毫没感受到珞王眼中的杀气,一脸天真地问。

    “本王的作为沦得着升斗小民胡说?!”珞王厉声喝问。

    “既然是胡说,又何必当真?”蒙杺莯道,“总之,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珞王的拳头已经握紧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本王不理又当如何?”

    “如果别人提的意见对你的治理有帮助,为啥不理?这不也是为了你郡下的长治久安吗?难道你愿意别人当着你的面只说好听的,背地里却指着背脊骂你是个昏王暴君?”蒙杺莯道。

    “你敢说本王是昏王暴君?!”这两个词让珞王想到了他最厌恶的父亲,那个残杀了劝解他做一个贤君明主的母亲的父亲,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暴龙,眼看就要拔出斩天剑。

    皇太子见状挡在蒙杺莯和珞王之间:“杺莯的意思是你肯定不愿意像武皇一样任由别人贬议。”他知道珞王一定会接受,因为蒙杺莯的话就是当年珞王的母后对他的告诫,“不如我们去你的郡上走一走,看看你治下的子民是如何谈论你的,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绝不勉强。”

    珞王狠狠地瞪着蒙杺莯,眼神冷得像箭,箭上却喷着充天怒火,可他的思绪却回到了小时候……

    “珞儿,你要记住,”母亲总是亲自教导年幼的珞王读书识字,教他为王之道,“举贤纳諫者方才能成为贤达的君王,你不可能知道你的每一个决定是否正确的,这就需要别人替你判断,更需要你在犯错的时候,别人能够提醒你。”

    “谁是别人呢?”年幼的珞王听得一知半解。

    “你的臣民,亦或是你的妻子。”母亲想到自己因常常规劝丈夫不要留恋女色反被冷落,心中悲凉,“珞儿,你一定要娶一位全身心地爱你、敬重你且德贤惠理、仁慈智鑑、深明大义、有治世之能的女子,屇时不管她对你说什么,你都要听,知道吗?”

    “若她说得不对呢?”

    “若她说得不对,你只需记着,她对你的爱即可。万不可怪罪。”联想到丈夫对自己的冷落和疏离,她面露哀色,“有这样一位妻子在侧,就算你心中所爱的是其他女子,也不可不理会她的诫语,知道吗?”

    珞王何等聪明,顿时明白母亲说的是她自己和父亲的事:“珞儿若能遇到像母亲一样明理的女子,绝不会再娶侍姬,让她伤心。”

    但就是这样的母亲,自己的手上却沾满了她的鲜血,当年用利剑刺入母亲胸口的触感犹在,母亲临终前那哀怨悲愴的眼神依然如佛芒在背。可不知曾几何时,他的心中只剩下愤怒和憎恨,早已忘了母亲的告诫。

    我永远不可能遇到像母亲那样的女子。珞王总是这么对自己说。

    此时,珞王碧波般的绿瞳中映照着正认真地望着他,等他答复的蒙杺莯,令他眼中的火被凛烈的寒风所替代,冷哼一声:

    “皇兄,既然你已开口,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听到让你不开心的话可不许乱砍人哦!”蒙杺莯不知死活地插嘴。

    珞王额上青筋暴起,强忍着现在就想拔剑的衝动。

    有珞王相陪,沿途的安全自不在话下,于是皇太子让玄泽和兏崢留在皇都准备开办学堂和兴建市场一事,他带着蒙杺莯与珞王一道准备到珞王郡上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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