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鸽子(3/8)

    说到底她只觉得甄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孙墨齐父母的错。

    甄淖坐在病床上不敢反驳,她怕自己一开口又会被骂白眼狼、吃里扒外,或是说她要改姓去做孙家的孩子。

    总归她里外不是人很久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甄琴说:“你也别给我装委屈,自己跑到市里一个人住一个人上学,我给你请保姆就是为了让你专心学习,结果你看看你现在,不说年级排名吧,你们班六十个人你都能考五十几名,我没让你去学什么兴趣班,只专心做这一件事你都没做好!”

    甄淖言语苍白地道歉:“对不起,妈妈。”

    甄琴看着她那要si不活的样子更加来气:“我给你的生活费你就拿去买衣服买化妆品,不好好吃饭,整天吃泡面,真是活该你贫血,一棵树都能把你吓晕。甄淖,你真的让我失望透了。”

    甄淖咬了咬嘴唇,愧疚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两个人都穿着西装,不过其中一个是学院式西服,脸庞稚neng,五官长得和甄琴极像。

    “妈妈,你怎么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吗?”

    徐渊在变声,嗓子哑得像鸭子叫,甄淖看到他,立刻滑进被子里装睡。

    徐渊也无视了甄淖,粘在甄琴身边说话,鸭子似的声音非要夹出乖巧的味道。

    “妈妈,我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你准备奖励我什么?”

    甄淖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抓起被子捂住耳朵。

    徐毅走进来拍了拍徐渊的肩膀:“又不是第一次拿第一,怎么还卖起乖来了。跟姐姐打过招呼了吗?”

    徐渊瞥了瞥嘴:“我没有姐姐。”

    甄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蚕蛹,又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

    养二胎就没有不偏心的,至少她做不到。儿子长得漂亮,成绩优异又上进,连那gu小骄傲的劲儿也和她小时候如出一辙,生了徐渊之后,她的的确确对儿子更上心一些。

    想到这里,甄琴心里也生出一些愧疚,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好啦,这次出差带你一起去,行了吧?学校那边我也会帮你请好假,不过行李你得自己收拾。”

    又转过头对床上的甄淖说:“回家住还是继续让陈阿姨回去照顾你,自己选一个吧。”

    徐毅推了徐渊一下,徐渊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对着病床的方向说了句:

    “嗯……姐,要不你还是回家住吧,家里人都挺担心你的。”

    那声姐叫得别别扭扭,徐渊拧着眉,表情难看得要si,说完之后立刻补刀:

    “是我爸叫我说的,回不回随你!”

    说完他就出了病房,似乎很不乐意和甄淖呆在一起似的。

    甄琴和徐毅又说了些什么,大约也是劝甄淖回家住,甄琴一直以为甄淖是因为十四岁那年的事才一直和她闹到现在,那时候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也仍旧不觉得。

    再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里依旧充满蔑视,她说:“如果你还是因为姓孙的臭小子和妈妈闹脾气,那我今天就再跟你说一遍。”

    “只要你还是我甄琴的nv儿,你就别想再跟他联系!”

    甄淖堵着耳朵也还是听得到,她沉默以对,就让他们都去误会,误会她是因为孙墨齐才不肯回家。

    甄琴见甄淖油盐不进,气得再次丢下她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甄淖听到有两道脚步声一起离开,蜷在一起的身t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一张憋红的小脸钻出被子透气,病房里的气味很难闻,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把鼻子埋进被子里。

    她的眼眶shsh的,却没有哭。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从家里逃出来两年了,可过去的y影依旧笼罩着她,她努力地想要摆脱它们,可是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发现收效微乎其微。

    看来徐毅的手段确实很高明,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哪怕他已经不再触0她的身t,可是那些被触0出的痕迹,已经深深烙在了她的身t上。

    那一定是b烧伤后留下的疤痕还要丑陋千百倍的烙印。

    她就这样睡了过去,鼻子只能呼x1到很少的空气,很快就憋得满脸通红,几分钟后,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松明私立高中的校服设计得很合身,穿在徐渊身上像贵族的王子。学校里的nv生都这么评价他,但是他不知道真正的王子会不会像他一样。

    盯着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窒息泛红的脸庞发呆。

    甚至b0起。

    “恶心的家伙。”

    小的时候,甄淖经常这样骂他,他们还会打架,闹得水火不容,全家人都以为他们肯定恨透了彼此。

    但他们不会知道,徐渊青春期的第一次梦遗,梦到的是他的亲姐姐。

    徐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两个人还没正式见面前,徐毅总在他面前提起甄淖。

    “小渊,以后要好好跟姐姐相处,知道吗?”

    “爸爸,姐姐在哪里呢?”

    徐毅0着他的小脑袋,笑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手腕上的表压在他的耳朵上,压出一片红印子。

    “姐姐现在在乡下呢,等爸爸把她接回来,你就能见到她了。”

    徐渊撇嘴,“哦,姐姐是个乡巴佬。”

    徐毅不置可否,他推了推眼镜,说:“姐姐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父母离异,不像你这样,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所以你更要对姐姐好一点,你那么多玩具零食,都要跟姐姐分享,知道吗?”

    徐渊一听要分享自己的东西,立刻不高兴了,他瘪着嘴,从眼睛里眨出几滴泪:“爸爸,我不要姐姐,姐姐坏,抢我的东西!”

    “小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姐姐以后就是除了爸爸妈妈和你最亲密的人,她不仅要和你分享食物玩具,就连爸爸妈妈的ai也要分给她一半,你现在就这样闹,以后把她接回来,你难道还要和她打起来?”

    “我……”

    徐毅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

    “徐渊,再闹就不是乖孩子了,爸爸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现在到你自己的房间里去,明天之前想好要送姐姐什么礼物,等姐姐回来了你就自己拿给她,知道吗?”

    徐渊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从那天起,他就开始讨厌那个名叫“甄淖”的家伙,因为徐毅的话让他知道了,一旦这个人回来,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一年他六岁,然而一直等到他八岁的时候,甄淖才真正回到甄家。

    他准备的满盒子的毛毛虫也早就孵化成了蛾子,没来得及亲手交给她。

    甄淖回来后,他在家里的地位似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因为害怕惹妈妈不高兴,徐渊表面上对甄淖很亲近,时常粘着她姐姐姐姐的叫,甄淖和他的反应完全不同。

    她会推开他,表情嫌恶地骂让他离自己远点。

    她大概不怎么会骂人,每次都是用最凶的表情,说最没骨气的话。

    “别碰我!我才不是你姐姐,我根本不认识你!”

    “徐渊我讨厌你!我根本不想做你的姐姐,你和你爸爸都是强盗!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应该滚出去!”

    甄淖是真的连演戏都懒得演,刚回家那段时间,她对周围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抗拒,妈妈因此很生她的气——两个人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段时间只有爸爸勉强能近甄淖的身,对所有人竖起尖刺的刺猬甄淖,只有在面对徐毅的时候,会软化自己。

    那种软化并不像信任或是依赖,更像是畏惧之后的服从。

    每次爸爸走进她的房间,她都会疯了似的砸东西,或是手舞足蹈地癫笑,然后很快又安静下来,爸爸让她坐到钢琴面前,弹琴静心。

    甄淖的钢琴弹得很好,她几乎不看琴谱,就可以流畅地弹完一整首复杂的曲子,那时候她还是长发,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头发披在肩上,看上去像童话里的公主。

    公主的眼睛很漂亮,但总是没有神采。

    徐渊演了半个月的好弟弟,最后还是暴露了本x——半个月后,甄琴独自去国外办画展,爸爸偶尔也要处理工作,不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他们和几个保姆。

    他们打了一架,保姆将他们隔离开,几个小时后的晚餐时间,他们又打了一架。瓷器碎片和食物残渣被砸得到处都是,徐渊骂甄淖是疯子,是坏孩子。

    “难怪妈妈不喜欢你,要把你一个人丢到乡下去,甄淖,你真是我见过最糟糕的人!”

    他回国不久,说中文还有一gu奇怪的翻译腔,甄淖听后只是冷笑,她的头发太长了,凌乱地披散在眼前。

    “徐渊,你以为乖孩子就会被喜欢吗?”

    她拿着一块碎玻璃,一步步b近他,白se的裙摆上沾着红se的草莓酱——又或者是血,那一刻徐渊真的被吓到了,毕竟那时他也才八岁。

    保姆们拦腰抱起甄淖,从她手里夺过碎玻璃,甄淖疯了一样尖叫,挣扎大哭,她的手掌被划破了,血珠甩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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