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曲O9o2(下)(8/8)

    下一秒,卓然又将视线看向了切斯瓦夫。

    那个正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正对着他笑。

    但街的对面,他的nv朋友,他的苏晓琪,从来不会因为他的钢琴如何就唾弃他。她只是,只是——因为喜欢自己,所以为卓然哭泣,生气,叫他「不要再弹琴了」。

    这才叫喜欢对吧。

    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啊。

    「切斯瓦夫。」

    「嗯?」

    「我要退赛。」

    而那是切斯瓦夫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甚至忘记拿手机翻译,就这麽迸出一大长串波兰话,随後,切斯瓦夫才又再将他的话语重复:「你在说什麽?」

    「我说我不要b赛了。」卓然哽咽,他的声音被打碎:「你自己去弹吧。」

    卓然转身,他没有再看切斯瓦夫一眼,而是转身走向同样一脸惊慌的苏。

    「你、你在说什麽?」苏泪流满面,声音结结巴巴:「退赛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啊!要是被记者听见,他们可能会??」

    或许是因为看见卓然的眼泪,又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实在狼狈不堪,苏大概是将其他的话语全部吞下,只留下双臂间的空位。

    「我想要去喜欢钢琴。」卓然脱口而出:「所以我不想要弹钢琴了。」

    「嗯。」苏紧紧抱住他:「我明白。」

    ——「所以你现在把便服弄脏了,把别人的衣服穿回来,手机还忘在对方家。我们往好处想,你的签证还有其他东西都还在旅馆里。」

    当卓然被牵着回到旅馆时,他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发胀,像是里头有什麽要破茧而出,他以为会在房间见到田文介的身影。但卓然才後知後觉地,再一次意识到他把事情全ga0砸了。

    「你好好睡一觉吧。」苏温和地说,她的手触碰着卓然的x膛,而卓然抬头看向对方。

    他浑身的肌r0u都酸痛得像是下一秒会解t,眼睛也肿得几乎睁不开。

    「对不起。」他小声地说。

    「你从来没有做错什麽事情,你自己也知道。」苏看向他。

    卓然又快要哭了,他用沙哑的声音询问:「苏不责怪我吗?因为我说我不弹钢琴了,这是大家梦寐以求的机会,我打败小田,而且我已经为了萧邦大赛努力了那麽久,我一定可以拿到第一名——」

    苏牵起了他的手。卓然总是觉得苏的手太温暖了,那充满伤口的皮肤摩擦着他早已破裂且粗糙不堪的指头。

    「因为你喜欢钢琴,你就这麽乾脆地放弃整个世界。」苏说:

    「这不b成为世界第一还要厉害吗。」

    卓然没有回话,他低下头,然後靠在了苏的肩膀。而苏紧紧抱住他,就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苏轻声地说:「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麽?」卓然抬头。

    「先不要去办理退赛。」苏伸出小指头,就像他们经常做的那样:「离你正式上场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好好思考。」

    卓然摇头摇得更大力了,他沙哑地开口,眼泪像是又要掉下来:「我不能再弹了。」

    苏没有再说什麽,但她还是伸着手,所以卓然也只好和对方g起小指,他想到那一天苏和他约定要去喜欢他的钢琴,而他应该无b热ai的音乐,却杀si了每一个人。

    卓然眨眼,将泪水挤出t内,他x1了x1鼻子,又让苏抱了他。

    他睡了一整天。

    隔天,卓然迷迷糊糊地想起应该是萧邦大赛第三轮的第一天,他记得自己的顺序是在第三天的上午场??但这些感觉都无关紧要了。他的浑身肌r0u都因为没有弹钢琴而发疼,而苏并不在房间内,她留了一张字条说去买东西,底下则是好几个波兰景点的名称,似乎是叫卓然选一个,然後他们就能一起去逛逛。

    这是他本该可以过上的日常生活。卓然突然想到。对了,只要当初,只要那一天他来到音乐教室,像表舅说的那样,乖乖地当一个好员工,他也可以和苏成为情侣,也能偶尔碰碰钢琴,他会在台北找工作,就连现在来到波兰,说不定就是和苏一起的旅行。

    下一秒,恐慌感伴随着催吐的冲动,驱使卓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厕所。

    他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连肺脏也一起,连心脏也一起好了。因为他要是没有钢琴的话,就什麽都不是了,没有那些痛苦,没有把自己b到极限,他永远也无法感受到纯粹被音乐感动的喜悦。

    他真的喜欢钢琴吗?还是他喜欢的是喜欢钢琴的自己?

    无论哪一个都无所谓了。卓然疯狂地催吐,直到最後他再次咳出了血。

    他不能被苏发现。

    卓然愣愣地看着满身混乱的自己,他机械式地将身t还有厕所清理乾净,他穿着内k坐回床上,就像第一天来到leslie的音乐教室。

    如果没有b赛,他还要怎麽去喜欢钢琴?

    卓然觉得头好痛,他想要找衣服穿上,结果也只找到浴袍。

    然後,他听见敲门声。

    「苏。」卓然喃喃,他知道只要苏在就不会有事,他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毕竟苏走过来了,他也一定可以——

    直到他看见田文介。

    感觉他们见面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呃、呃,嗨小田?」卓然试着用最轻松愉快的声音打招呼,只要忽略田文介可以杀人的眼神的话就行:「苏等等会买早餐,你要不要一起吃?」

    「你还有心情打招呼?」对方重重地上踏一步,b每一次在琴键上按压都还要充满力道。

    卓然後退两步。

    「你的脑袋是怎麽了?波兰的食物是有毒吗?你哪根筋不对才会说自己要退赛!现在网路上、整个讨论区都在讲你!」田文介恶狠狠地说,他甚至踢了房间内的垃圾桶一脚,在温暖的灯光下,田文介却显得苍白无力,他浑身发颤,眼睛充满血丝:「现在是怎样?」

    「什麽我是怎样??」卓然颤抖着,他觉得嘴里有铁锈味,是刚刚呕吐的时候弄伤了吗?他不知道,他甚至觉得t内那gu满溢而出的痛苦都在从他的毛细孔流淌而出,就像眼泪。他x1了x1鼻子,他想要与田文介和好,所以他即便不知道怎麽做,也该尝试说点什麽:

    「我、我只是??我想要去喜欢钢琴??」

    「n1taa有什麽余裕去g这种事情啊!」田文介对着他大吼:「这里不是给你思考人生哲理的地方,这里是b赛!世界大赛!你懂吗!所有人做梦都想要来这里b赛,你不拿出全力b赛就是在看不起那些人啊!」

    卓然哽咽着:「为什麽我不能这样想?」

    「因为这样的话,你要其他人怎麽办?」田文介说:「他们整个人生都在为了钢琴b赛所以努力,输给你这种连为什麽弹琴都不知道的人有多羞耻啊。」

    好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在痛。

    「你当初输给我不也是很羞耻吗?」田文介靠过来,他用食指指过来:「因为你的喜欢b不上我?对不对?现在你已经可以用你的喜欢站上世界舞台了,如果你没有继续b下去,那是怎样?这里不是给你开心弹钢琴的地方,g,卢卓然!去拿到你的第一名啊!」

    现在他明白为什麽切斯瓦夫厌恶钢琴了。

    的确是这样。卢卓然从来没有喜欢过钢琴。他只是,被那些演奏着音乐的人x1引,说不定带着无法察觉的傲慢,觉得自己也可以达到——然後他真的达到了,他没有想到这里是多麽寂寞的战场,用着音符厮杀彼此。萧邦所有的音乐,所有的痛苦全在音乐之中抒发而出,所以他为了弹琴,而让自己变成天才。

    除了钢琴以外,他一无所有。

    卓然坐到床上,他的脑袋好像被人扯开,思考能力全部当机。他不知道为什麽田文介这麽生气,当然对方总是对很多小事气恼,说不定当中也包含卓然的存在。

    「对不起。」卓然哽咽着说:

    「我、我只是觉得??只要拿到第一名,一切就会好??」

    现在想起来,他也不知道这种认知是从哪里来的。

    他在那不足三坪的房间内上网时,看见了那些闪亮的身影,所有的人,所有将钢琴视为毕生目表的人,他们将灵魂都投入於琴键中——因此他喜欢钢琴,但现在他才终於明白,他喜欢的是那些弹琴的人,是那些灿烂如yan的人,他以为只要弹钢琴就能接近这个殿堂。

    但他什麽都失去了。

    「那就去拿。」田文介喘着气,他也一样哽咽着:「你要是在现在放弃,那你一开始就不该说你要弹琴。」

    田文介离开时,苏正巧回来。

    苏似乎要和田文介说点什麽,但他们还是什麽都没开口。

    随後,卓然和苏面对面,而苏眯起眼睛,她说:「你知道??你之前输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对着他叫嚣。所以没关系,再等一下吧,你们会和好的。」

    他们能和好是因为他们一起拿了第一名。

    卓然想起了田文介独奏会的时候,他已经ga0不明白为什麽他那时可以荒诞成那样,就好像真的只要赢过对方,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他感觉那gu想把一切呕吐而出的冲动在吞噬自己。

    他会疯掉的。

    ——「你的对手在网路上发言了。」

    卓然回过神。

    下一秒,苏将手机递过来,而上头出现的不是切斯瓦夫本人的频道,而是尼可拉斯的最新影片,标题是「大消息!b赛的最新情况??」

    「你这个懦夫。」

    当卓然点开影片时,他首先听见的是切斯瓦夫冰冷如霜的声音,甚至不需要翻译这句波兰话,他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不知道切斯瓦夫是怎麽找到尼可拉斯的,但想必以对方的影响力肯定不是难事。

    「回来弹钢琴,卢。」切斯瓦夫在影片中皱起眉头,他的背景正是萧邦公园:

    「这里就是你该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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