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练习曲O10o3(上)(6/8)

    「你刚刚说你的本业不是钢琴家,那你为什麽要来参加b赛?」

    「你这麽不关心我这个粉丝的事情?」尼可拉斯露出了俏皮的表情:「你的演奏我都有听喔。」

    卓然皱起眉头,说:「这很重要吗?」

    尼可拉斯露出灿烂的笑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好吧,我告诉你——因为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你的音乐、其他人的音乐,全部都很有趣。我,对於钢琴家背後的故事更有兴趣,毕竟,萧邦大赛聚集了那麽多故事啊!」

    钢琴家背後的故事。

    那能让自己赢过切斯瓦夫或者找到答案吗?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卓然都在琴房度过。他去看了尼可拉斯的频道。感想只有一个,就是那简直是新世界。

    一直以来,卓然虽然都靠着别人的演奏或教学影片来补足自己的技巧,然而这种纯粹与其他钢琴家交流,更偏向综艺类的影片他倒是一个也没有点进去看过。

    他也在影片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预选赛时安慰过他的青年,卓然在b对了萧邦大赛网站上的参赛选手名单後,才意识到那个人是来自俄国的选手。尼可拉斯与这位俄国人似乎是朋友,而且他还发现余诗雯出现在某一期影片里。

    他把频道内容拉到最底层,尼可拉斯大约五年前开始拍片,,然而此刻那种胜负yu,已经被盈满到快要溺si自己的感动给浇熄,他紧张地跺脚,到处都还是见不到田文介的身影。

    苏有些昏昏yu睡,卓然小心翼翼地让对方靠在他怀里,他将头靠在苏的头上,然後四处张望。

    他在远处看见了尼可拉斯,对方正和其他人聊天,参赛者似乎没几个人在现场,卓然皱起眉头,虽然现在有直播可以看,而一些记者还有乐评家还在现场等候。

    卓然心想应该等会会有更多人。

    「啊小田!」

    当他看到熟悉的身影时,卓然立刻将烦恼抛到脑後,他提高音量叫到,而仍穿着西装的田文介翻了个白眼,他走过来,并且伸出手遮挡住记者的采访要求。

    在他怀里的苏朦胧地抬起头,说:「嗨,田文介,你刚刚的演奏很bang。」

    「谢了。」田文介低声地说:「你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小田、小田!你刚刚的演奏太bang了!这是你有史以来弹得最好的一次,你——」

    「停停停,」田文介皱眉并举起手:「你喝酒了吗?」

    「要一起去喝吗?」卓然快要原地跳起来了,苏连忙伸出手制住他。

    最後,田文介说:「你们从刚刚到现在被偷拍几次了?」

    面对对方的疑问,在卓然开口「大概二十次」都还没说完的同时,田文介就准备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华沙音乐厅,这时候卓然才发现不只是音乐厅内,就连外头的走道,似乎都有一般民众等待着结果公布,而要找到一个隐密的地方休息,似乎也是一件难事。

    最後,他们还是在音乐厅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一个隐蔽的位置,等待时间的流逝。

    沈默占据了大多数的时间。

    「——我快要受不了了。」

    在人群越来越多,开始躁动的时候,苏ch0u动着嘴角说。

    「为什麽?太冷了吗?」卓然连忙靠过去。

    「为什麽你现在都不会紧张了啊?」苏一脸难受地说,她挥着手说:「离结果公布应该还要一段时间吧?我去一下厕所。」

    卓然点点头,而此刻就只剩他与田文介两人站在一块。

    田文介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回讯息,卓然凑过去看,发现对方正在与妹妹相互传讯息,而田文介的回覆都是「嗯」、「在等」、「没事」。

    对方的手微微地颤抖。

    「小田也很紧张吗?」卓然问。

    「废话。」田文介皱眉,他收起手机:「你怎麽好像没事一样?萧邦大赛有那麽多突发状况,你难道不会怕你在b赛初期的印象影响到评审吗?他们有可能就因为这样就给你打低分。」

    「但我听到了很多很bang的钢琴!」卓然忍不住说:「我现在就在等结果出来之後我们一起去弹!」

    「去弹然後呢?」田文介说。

    「然後,就会很开心啊。」卓然露出虎牙。

    对方似乎停顿了许久,最後,田文介嘟哝:「我b较习惯以前的你。」

    人群中出现了sao乱,而卓然的视野轻而易举地就越过其他头顶,在左手边的楼梯方向,评审走了下来,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他们一边点头招呼,一边不疾不徐地来到为他们准备的舞台,在布景前方,摄影机和麦克风都架设完成,主持人再次发表感言。

    「苏还没有回来。」卓然皱起眉头,他考虑要去厕所找对方,但田文介却拉着他的袖子,然後说:

    「专心点。」

    卓然只好将目光定回前方的评审身上。

    在漫长的致词过後,他终於看见左手边的评审打开信封,一瞬间,耳鸣充斥着他的耳内,周围变得像夜晚般静悄。

    「юcehaВылka谬赛纳?维尔卡」,来自俄罗斯。

    顺着字母顺序,最开始听见的是谬赛纳的名字,卓然眨眨眼,他在脑中回忆起对方的琴音,而一想到在接下来的b赛,他可以听见更多,卓然的内心就忍不住地雀跃。

    「aikohanao花尾ai果」,来自日本。

    那似乎是之前所谓「夺冠热门」中的日本钢琴家,卓然下定决心之後会好好听对方的钢琴。然而播报通过选手的速度,实在快到让卓然跟不上,他不得不屏气凝神,然後思索着等等的字母就会是自己的名字。

    「yondalopez约兰达?洛佩兹」,来自西班牙。卓然瞪大双眼,那是在自己前面一位表演的nv人,那代表——

    「zhuo-ran卢卓然」,来自台湾。

    卓然深深x1了一口气,他双手握拳,差点在音乐厅就直接跳起来,他还没有时间去看田文介的表情,而是已经先闭上眼睛,感觉那gu热流在内心爆发而出。看吧,他会赢过切斯瓦夫,登上世界第一!

    「czes?awwo?niak切斯瓦夫?沃兹尼亚克」,来自波兰。

    当然,这是可预见的结果。卓然皱起眉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他到最後会打败对方??他露出微笑,然後看着前方的评审在说完「以上是通过者名单」後,又是他听不懂的致词。不过管他的!他们对着镜头鞠躬,准备离开现场——

    卓然才终於察觉到,有什麽事情没有按照预期的发展。

    ——钢琴是只属於一人的演奏。

    我怎麽会现在才明白呢?

    他大概是没有听见吧?

    卓然没有任何犹豫,踏开自己的脚步,冲过摄影师与记者,还有看热闹的人群。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凭藉他的身高和力气优势,便能够在汹涌的人cha0中站稳脚步,就好像他站在海边时,无论海浪如何刷过他的脚踝,他都笔直地站立。

    「请问是不是哪里ga0错了?」他用尽力气喊道。

    前方有一条隐形的警戒线,他知道记者们不会靠得太近,闪光灯像下雨此起彼落,他感觉自己又轻又飘,稍不小心就会跌倒。

    周围的声音停了。

    所有的灯光和视线都紧盯着他,远处有保全正向前站,伸手堵住了主持人的前方,卓然抬起头,他望向拿着名单的那个人,主席?他忘记看评审名单了。卓然用充满裂痕的声音开口:

    「小??田文介没有晋级吗?」

    三位评审相互对看,他们似乎认出卓然是谁,而眼前的人困惑却又慈祥地说:「youalreadygotothethirdstaete,r你已经晋级到第三阶段了,卢先生。」

    「不、不是我——」卓然感觉喉咙里卡着石头:「不是我!我是说,田文介不可能没晋级,你们不知道他是什麽样的钢琴家吗——」

    「卢卓然。」

    他听见田文介喊他的声音,下一秒,他的手腕立刻被对方抓住,又si又紧,像是随时会断裂。在大庭广众下,卓然差点在音乐厅内跌跤,他顾不了有多少人看着他们,有一件必须解决的事情啊!他的声音破碎地像要割伤喉咙:「小田,我、我还没跟他们确认,就是,问一下,他们刚刚应该ga0错了,对不对?」

    对方没有回答。

    卓然被强y地拽出门口,他在途中好像瞥见了切斯瓦夫的目光,在人群中的对方不发一语,一闪而过後,出现在卓然前方的就是华沙的夜空,还有街区沁凉的空气。

    田文介放开了他的掌心,像是刚刚什麽事也没发生那样,对方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先回去了。」

    「回去?」卓然下意识地问:「回台湾?」

    「回旅馆,」田文介有些急躁:「我还没买回台湾的机票??总之,唉,我们今天都很累了,赶快回家休息好吗,g??啊,你,你nv朋友应该还在里面,那我就先走了,抱歉。」

    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孔,但田文介浑身紧绷,每一音节都搭配着手势,对方以前从来没有骂过脏话,至少在卓然面前没有。一瞬间卓然快要呕吐,但他甚至无法肯定对方能像巨匠赛时接住自己。

    「那你还会来看我弹琴吗?」卓然下意识地问。

    田文介没有停下往前的脚步。

    卓然生平第一次那麽慌张,紊乱的呼x1让他的思考也跟着变质,他的左脚绊倒右脚,崭新的皮鞋在华沙的街区磨损,他感觉自己的器官也跟着粉身碎骨。

    「小田。」他又喊了一声:「小田?」

    卓然感觉自己快要从内而外引爆了。

    「你已经用你的萧邦杀si我了,这样还不够吗?」

    田文界还是没有回头,但他停在原地,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卓然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那是??我当时的??我当时什麽都不知道的时候说的话!」卓然试着辩解,声音却越来越抖:「我、我现在明白了,我真的,我真的喜欢钢琴??我是说,我们都喜欢钢琴不是吗?」

    真的是那样吗?

    他难道没有为自己晋级而开心吗?他没有真的为他实现这句话而开心吗?他真的是像当初和苏所说的那样,就算弹琴再怎麽痛苦,但用他的喜欢就能够超越一切了啊。

    但是这些事情,田文介一定也懂得不是吗?

    卓然抬起头,他和对方的视线碰撞。

    「这是我最後的机会了。」田文介说,他的声音在卓然耳中越来越尖锐:「我再也不能参加萧邦大赛了。」

    「我也是啊。」卓然咽下口水。

    「所以你在耍什麽白痴啊?」

    卓然被音量吓得缩起了肩膀。

    「你一个才练五年琴的人怎麽敢在我面前这样——」田文介好像要开始碎念,就像他平时做得那样,但卓然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用手摀住嘴,最後,在两个深呼x1後,田文介才彷佛後悔莫及地说: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天才,不是吗?」

    他在原地愣了许久。

    久到卓然感觉他的细胞已经完成新一轮的替代,他才听苏说过这些他所不明白的小科学知识,他知道人的细胞每七年就会更迭,而现在他也不认识自己了。

    「天才??」卓然重复一次,又像是不甘心般,他说:「我不是天才。」

    「但赢的人会是你。」田文介的声音气若游丝,他好像要哭了:

    「巨匠赛那个时候,你弹得最好,大家都知道你弹得最好。因为你这个疯子可以为了钢琴赔上x命!你就是所有评审梦寐以求的天才!是把所有人生都奉献进钢琴里的萧邦啊!我、我甚至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你的童年是什麽,你的父母是什麽样的人,你只有钢琴??该si??我也只有钢琴??我以为只要有钢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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