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45卷)(252-255)(6/8)

    善固执,可惜是不知变通了些。」

    屈咸亨像是没听出他的讥讽——又或毫不在乎,殷横野简直不知道哪个更令

    人恼火些——兀自喃喃,却与他说到了一处,附和得出人意表。

    「……是啊,为什么他们的武功剑术,不如你这等样人?」

    连被附和都令人火冒三丈,儒门九通圣之首有些哭笑不得。难怪这厮能与萧

    谏纸合作,认为萧老儿目中无人神憎鬼厌的,实该认识下此君,方知天外有天,

    寰宇辽阔,无奇不有。他甚至没用上半个脏字。

    你连问他「什么叫『这等样人』」都像在骂自己。殷横野不露愠怒,和颜道:

    「武到巅峰,殊途同归。至高境里,本就是虚无一片,有些人心系苍生,实则俗

    事萦怀,如身在地面仰望天空,徒然想像云影万里,已至巅顶,却不知太虚之中

    本无一物,日头映照近地之气流,投下影子,凡夫俗子以之为高。

    「站在地上,误以云高,岂有攀升至高的一天?我不过是看穿了云影,望见

    真高处,戮力以求、孜孜不倦,方能到达。」

    他知青锋照尊师重道,言语间对植雅章满是不屑,想激他一激,孰料屈咸亨

    置若罔闻,居然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被这番话触动,将有颖悟。

    饶以殷横野的修养,亦不禁微敛和悦,哼道:「屈兄一心求死,我却不能使

    你如愿。世上有一部秘法,曰『紫影移光术』,据说能深入脑识拷掠机密,只是

    痛苦异常,当者宁可一死。我需屈兄活着,可未必是好活,养成活尸一般,亦不

    妨我之用度。」

    屈咸亨呆若木鸡,片刻才摆了摆手,似嫌话语扰人,只差没做出噤声的手势。

    殷横野陡然怒起。这帮人……一个个仗着我不能杀,这般作死!萧谏纸如是,

    这样貌丑陋的死残废也是!屈咸亨,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微微冷笑,从怀里取出

    一只长不足三寸的小匣,雕成了具体而微的棺木形状,维妙维肖,以符箓血炼紧

    紧缠缚,异常精巧,却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

    伊黄粱远远见着,失声脱口:「这是……『尸踞丹』!」

    尸踞丹虽有个「丹」字,却非丹药而是蛊,其性奇冷嗜血,只有青姑木能够

    羁勒。未孵化的蛊卵可放置百年而不坏,以青姑木制成的器皿贮存,遇血肉即破

    卵而出,寄生蚕食。

    尸踞蛊一沾伤口,立刻止血合创,但绝非治疗,而是避免宿主死亡、断了粮

    食的本能;待蛊虫寄满全身血脉,血液流动降至低点,整个人进入假死状态,延

    长存活时间,直到被吃尽血肉为止。

    因尸踞蛊不吃心、脑、髓的特性,此丹过往在游尸门,被上尸踞部视为拷问、

    折磨顽抗者的手段。俘虏进入假死状态后,再以「紫影移光术」心识,取得

    情报。自「血尸王」紫罗袈亡故,江湖已久未听闻此一毒刑。

    伊黄粱从青姑木制的棺匣认出了尸踞丹,但「紫影移光能读心识」一说太过

    虚渺,若有闪失,古木鸢一方最有价值的资产随风消逝,损失不可谓之不大,连

    忙提醒:「先生!此物未免……还是让我……」

    殷横野冷道:「不必!」省起疾厉太甚,然而心怒未平,罕见地未出温言,

    蹙眉道:「你怎么还在?速速离开,我有区处。」伊黄粱何曾见他说翻脸就翻脸,

    一下子有些懵,讷讷闭口未敢起行。

    蓦听屈咸亨哼道:「原来你干得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是因为练到了三才五峰

    之境,自以为高人一等,可以把余人当作刍狗一般,任意搓圆揉扁,以为消遣?」

    殷横野怒极反笑,以手中小棺遥指,难得露出一抹轻佻鄙薄,略损高人气度。

    「屈兄何以教我?」

    垂死的残疾老人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我偶尔会想,是什么教你做了这些事,没想到理由居然这么

    无聊。」眯起浊眸,视线未如先前的锐利冷彻,反有些温润似的,就这么穿透了

    殷横野。「到底是什么……把你吓成了这样?推着你碾过了所读的诗书、所听的

    教诲,碾过你希望成为更好的人的想望……那一定是很可怕的物事,是不是?」

    殷横野微微一怔。

    (他这是……在同情我么?)

    住口,你这丑陋不堪的蠢物……是我,是我挫折了你等卑微的抵抗,教你等

    双膝跪地,尝着失败的苦果挣扎待死……是谁教你,用这般恬不知耻的冒犯言语,

    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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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上诸物皆凝,下一霎,无形枷般的锁限以儒者为中心轰然迸散,不止屈咸

    亨与金鹰被推至崖畔,往深渊滚落无数崩石,伊黄粱、阿傻亦站立不稳,被平推

    数尺才仆地。殷横野捏断棺匣血炼,嘴角微扬,目绽凶光。

    (……屈咸亨!)

    而复仇的甜蜜果实,转瞬即至。

    山道彼端,两抹黑影一前一后,飞也似的朝古庙掠来,两人距离越拉越远,

    明显看出根基有别。后头的小个子气不打一处来,却怎么也追不上,索性使出

    「先喊先赢」的泼皮路数,冲殷横野一迳挥手:

    「……喂,对子狗!老子从阎王殿回来收拾你啦!快把你的狗头洗刷干净,

    自扭下来摆好,老子一高兴,给你烧点纸啊!」难为他全力追赶之际,居然喊得

    毫不含糊,却不是奇宫聂二公子是谁?

    前头那人越来越近,几个起落间已至一箭之外,浓眉大眼,难掩忧急,正是

    耿照。

    殷横野几欲大笑,握着棺匣未放,转头笑顾老人:「终于来了能杀的……你

    该不会以为,耿照是不能毁掉的棋子罢?」忽觉有异,见屈咸亨撑着伏地不起的

    角羽金鹰,巍颤颤地起身。

    耿照远远望见身穿灰袍、脸戴半面的熟悉身影,胸中不禁一痛。

    先前对自己的刀尸出身若还有一丝不谅解,此际亦都烟消云散。奔行间他无

    数次告诉自己:「七叔一定没事……七叔一定没事……」见老人撑着巨禽站起,

    佝偻的侧影还是那样令人心生倚赖,一如童年相伴照拂的每一天,不禁强烈感觉

    自己的不孝和不懂事,又何其庆幸没有来晚,誓死护七叔平安下山,偕与木鸡叔

    叔团聚。

    少年记着老台丞的吩咐,苦苦抑制叫喊老人的冲动。

    然而七叔并没有转头,没有看他,仿佛不知道他的阿照正拚命赶至,眼里只

    有身前的隐圣。耿照已近到能听见两人间的对话。

    殷横野见老人撑起,吃惊的程度还不如看见活绷乱跳的聂雨色。

    回光返照更好,人死前残力积聚,用尸踞丹封将起来,没准能保存得更久。

    他对紫影移光术没什么把握,横竖屈咸亨也不是能拷问出什么的人,更怕苦刑之

    下,他故意说些不知真假的东西,遗祸愈烈;既不能说服招纳,本来就只能死马

    当活马医。

    却听老人喃喃道:「……我本以为你是心性扭曲,如今一想,你对武学的见

    解也不对。」独臂捏着剑指,随意比划几下,指尖带风,隐现低啸。

    殷横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像被蝼蚁批判了生活态度一般,与其说

    是生气,不如说是哭笑不得。「你说得越多,他便死得越惨。」一指耿照。「要

    怪就怪萧谏纸罢,你实不该信他那套『势不可杀』的荒唐言语。到了老夫的境界,

    世上无人不可杀。」

    屈咸亨恍若未闻,望着搅风挥云的枯瘦指尖,填满血渍的干瘪嘴角微微一扬,

    居然笑起来。

    「我终于懂了……奇怪,忒简单的道理,怎么这么多年来我就是不明白?」

    「恁你弄什么玄虚,也改变不了养子的命运。」殷横野冷笑,下定决心,拼

    着不要刻印在刀尸脑中的古纪绝学,今日亦要让这老残废悔之莫及,匍匐在他身

    前哀告忏悔,只求能教爱子早些咽气。

    屈咸亨自见不着他心中所想,却想起还有这人在同自己说话,终于抬起眸光,

    正色道:「你的武道未必是错的,但不是唯一的一条。太虚片云,并非空无所有,

    『空』与『有』本是相对之物,没有头顶的云影,岂能显出其上的万里虚空?」

    「……你说什么?」这下子轮到殷横野懵了。

    「换个你能明白的说法好了。」老人淡然笑道:「你凭一己聪明,能看穿云

    影之上,尚有万里虚空,终于找到通往武学巅峰的大道,殊不知这只是其中一个

    方向而已。

    「当你想看顾的人越多,便须看得更远,站得越高……终有一日,须得站到

    虚空万里之上,才能将天下纳入胸怀。我两位恩师不如你处,仅是较你这畜生不

    如的东西活短了些,更无其他。」

    殷横野听到后来,才知是辱骂自己,眦目欲裂,气劲发在意先,钗飞发散,

    咬牙狞笑:「匹夫尔敢!」正欲发动锁限,忽觉周身气息一滞,全然不听调用;

    下一霎,气旋流转反向成涡,由极缓至极快、由极静而极动,虽不及他的「凝功

    锁脉」动念即生,力量却极其强大,扯得他立身不稳,两丈方圆内天地震动,风

    云俱涌,全聚于两指之间。

    异漩的中心,屈咸亨剑指朝天,蓬发飞扬,身子被周围风暴似的气流托起,

    鞋尖离地冉冉飘空,飞旋的草屑碎石依稀划出气旋的形状,以锁限所及的两丈范

    畴为基,以昂起的剑指为轴,形成一个极尖极狭的倒扣漏斗。

    老人离地三尺后不再浮升,气旋持续绞扭,转眼至极,在地上钳出一个两丈

    直径的大圆,似将连地拔起!

    山道上,聂雨色瞠目结舌:「我干!怎么又来一个三才五峰级的怪物?这人

    是谁?单臂驼背……文武两榜里谁长这样?」

    耿照心中一阵不祥,提运十二成功力发足狂奔,一头冲进草飞沙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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