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婚礼派对(3/3)

    “长辈们对他的离去相当不满,她们认为这个男人遗弃了亡妇的孩子。接纳我的是勒帕尔·普利希,我母亲的姨亲表妹。她养育了十一个孩子,五个是她亲生的,其中最小的是拉德。”特拉什抬起手,捏了捏拉德的臂膀,依稀还记得她婴儿时的模样。

    “那时我们的生活很拮据,勒帕尔妈妈将一锅炖菜分给我们十一个孩子,吃完饭后大家躺在地毯上,彼此依偎着取暖,听收音机。温馨,幸福,但拮据。遥想我的父亲,他总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准备要卖的冰品,我通常还没有睡醒,那些繁琐、复杂的工艺我也都没能学会,所以我靠捡垃圾补贴家用,与阿西蒂亚市所有底层人都很熟悉。父亲为我取的名字,玛塔什,在他离开后逐渐被人弃之不用,她们说那男人已不再是我的家人了,她们才是。她们用一种亲密、具有描述性质且不带恶意的方式称呼我:trashgirl,小垃圾。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我与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这些有或没有血缘的姐妹们,共同经营起垃圾清运业务。从最初的街道、学校,发展到农贸市场、餐馆,甚至是码头,trash·policie这个名字逐渐为人所知。”

    “我的朋友越来越多,业务越来越广,和其她生意人一样,我也需要一座大本营,一间情报站。我开了第一家冰淇凌店,聘了一位服务生,兰金斯。他有银色的头发,琥珀般的瞳孔,高大的身形,温和的性格,和一颗坚韧的心。他是个从不抱怨的好男人,无论来者是谁,他都会不计前嫌地为她们端上热腾腾的炖菜和烤面包,先把肚子填饱,让身体暖和起来。他的厨房是派系战争中最后的安全区,他为我化解过无数次的危机与风险,在中保圣母的见证下,我们结为妇夫,并很快有了迈凯纳斯。那时我领导着阿西蒂亚市最大的街头帮派,金店周围的下水道、主城区外围的建筑工地都处于我的势力范围之中,给我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我与人分享这些财富,作为交换,她们向我提供支持。我逐步进入普利希家族的核心圈,得到上一位教母的赏识,在她的帮助下脱胎换骨,真正地成为商人。我成立了法人公司,并在工商部门办理了营业执照,签订特许经营协议书,由普利希、德鲁希律、埃斯波西托、加兰与莫维安五个家族合资,开办了一家垃圾处理厂并五所清运站。也就在这几年里,我创立的冰淇凌公司将连锁店开到了海外,经营麦芽糖生意的莫维安和贩运私酿酒的埃斯波西托使用的都是我的冷冻储存饮品运输链和销售网——然后,就在一夜之间,产业全部停摆,我与姐妹们挤在垃圾清运站的办公室里收听前线的战报。那天我们失去了昨日的一切,也就在那天,西瓦特兰帕,神话中面向英雌的圣地在秽土上重生,我们的相聚创造了今日的一切。”

    外来的、强加的先进规则、体系和制度并不足以确保事态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就是之所以交流与殖民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国际合作协商联盟无法解决高山半岛的问题,她们需要的是西瓦特兰帕集团,需要的是自治和尊重。

    特拉什抬起手,素有眼力的克里斯为她递上一只空杯,深红的酒液顺着杯壁涌下。为表忠诚、敬服与联盟的稳固,也因为情至浓时的自然流露,雷奥哈德附和地举杯,道“向西瓦特兰帕致敬。”

    光下酒色辉煌,她更加抬高了手臂的角度,“向教母致敬。”

    虔诚的人群中混迹着白马兰的身影。母亲是她最早接触的偶像,是她建立自我意识的夯土,实现社会价值的参照,或许她并不喜欢在人前谈起自己的妈妈,那会使她看上去不够独立,但她比任何人都更以特拉什教母为荣。

    直到此刻,梅垣才真的有些懂得白马兰话里的意思。她说‘能和你同生死、共患难,彼此扶持,共度难关的配偶只存在于你拍的电影里。’

    和她在一起的许多个瞬间,梅垣对于外界的感知都是封闭的,或者说他拒绝思考自己对于白马兰的意义。曲折而狭长的海岸线在车窗外飞掠,光色柔和的前灯掀开细密的雨帘,他爱的人就坐在他身旁,与家人亲亲热热、欢欢喜喜地打着电话闲聊,他坐在一边,憋了一肚子话等着和她说。这并不能表明他仅是白马兰危险生活中稳定的踏板,不是吗?相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太希望这是真的了。他希望白马兰不向他介绍自己的家人,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可惜不是。

    她说‘你最好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也不要考虑所谓的未来’,那种脚踏实地、有所依靠的幸福,与她风云诡谲、朝不保夕的生活去之甚远。梅垣发现他从来都算不上是白马兰的‘自己人’,她有属于她的亲族,有属于她的位置,如果她不能完成一个普利希的分内之事,那她对西瓦特兰帕集团就没什么用了。这到底是个具有结社性质的姊妹会,亲密无间、生死与共在某种程度上同样意味着共陷囹圄、难逃其咎。

    “我想说的是”

    祝酒声逐渐止息,特拉什重新开口:“三十年前的夏天,鲸群巡游港口,白马兰开遍山坡。那年我们五个家族聚在一起,就像今天这样,庆祝我有了第三个女儿,p和小盖有了妹妹。英勇、忠诚和宽容是西瓦特兰帕集团不可撼动的珍贵品质,将误入歧途的失意者团结在一起的并非血缘,而是对于自己与她者终能获得幸福的美好愿景。埃斯特·普利希是我寄予厚望的小女儿,愿她的家庭与集团共享荣光。”

    老教母亲自下场为继承者做背书,话语已经很有力度。她给埃斯特提供信誉和保障,如果其她人再以血缘作为针对埃斯特的理由,那么她只恐怕西瓦特兰帕集团的姐妹们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亲如一家。

    片刻寂静,特拉什站起身,恢复了老祖母的和蔼神情,她将手掌贴上白马兰的脊背,道“祝福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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