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49卷）283(2/5)

    武登庸在柳阴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熟门熟路甩钩入水，叼根长草枕臂倚树，

    自己的虚境，抑或是老人的，而场景就在霎眼间易改。

    渐渐沉落，猫儿似的咕哝取代意指，最后直接成了呼噜声。「那就比一比……比

    「问！怎么不问？」老人还没笑够，半闭着眼一副懒汉德性，随口应付：

    他避无可避，咬牙挥刀，悍然迎向挑战——

    僵硬的指掌取了块长条砖，入手冰冷光滑，彷彿能刺进血肉。青铜铸成的书简上，

    不知为何有种强烈直觉，层架上的物事，是保住性命的依凭。

    令少年难以忽视，无法共存。

    一个过弯膝腿不听使唤，肩头「碰！」撞上层架。少年死死咬住痛呼，挪动

    虚境中难以思考，所有一切都只是感觉，你闪过一个念头，所见所觉就回到

    「哼哼……哈哈哈……哎哟……选多是吧？呼呼呼……唔……」老人的声音

    段。不比堂堂神功侯，便是流落江湖，都能任意支使水道巨擘，要啥有啥！

    了耿照的想像边界，将常识抛诸脑后；他怀疑石缝间填的不是膏泥苔藓，而是万

    「咱们今天便只钓鱼？」担心殃及亡母，索性连「问」字也不提了。反正钓

    除此之外，虚境里的运作一切如常，少年因而察觉杀气。当日闯入识海的柳

    是老人将自己「钉」在识海中——耿照只能如是想。他甚至无法分辨此间是

    在长街见耿照对上柳见残时，武登庸便怀疑少年身负入虚静之能。

    一旁的老人睁开眼睛，起身举臂，掌中多了柄刀。

    耿照无法思考，只能感觉。于是在默读书简的下一霎，场景再度发生变化，

    笑个没完，令少年莫名地恼火起来。鱼钩钓绳这种费钱的玩意儿，龙口村的孩子

    就是无法返回现实。

    柳阴下水风习习，闭目倚树的武登庸双手交迭，看似极放松的搁在下腹腿间，

    比谁钓得多……呼——呼——」

    哪里玩得起？不是跳进水里徒手捞鱼，便是编渔篓、砌鱼槽，多的是不花钱的手

    待眼界、经验累积到了某种境界，某日灵光一开，刀意便即入门。此说乍听玄乎，

    耿照无法思索。按说一旦去想「这是怎么回事」，立时便为虚境所拒，倏忽

    人，随着前辈亦趋亦步，昏沉沉地跌入梦乡。

    回映焰火的金属钝光带着一抹深浓绿影。

    清醒，但彷彿有什么将他牢牢摁在虚境里，明明被识海排斥的痛苦异常鲜烈，他

    长三尺五寸，重五斤，铣亮冷锐，令人不寒而栗。

    鱼也没啥不好。

    见残若是混沌迷雾，老人便是柄冷硬坚锐、百锻而成的厚背刀，生生插入血肉，

    硬的触感和鲜烈的木气，堪比漱玉节重金购置的精凋胡床，耿照很快便原谅了老

    梦里仍是这片细渠柳岸，午后骄阳正炽，眼中所见，彷彿都浮在一圈光晕里，

    那个当下。耿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连作梦都想待在这儿，但这睡前所见的渠边场

    着，偶尔碰上架子都疼得像是撞掉手臂指掌一般，泪水在溢出眼眶的瞬间便化成

    僻地的四周布下了阵法，虽无大害，生灵自然而然走避，当然也包括人。

    不过水岸微风太舒服了，这柳树底的瘤节凹陷也是，巧妙托着腰背，凉滑微

    「……我选『多』！」

    依耿照之性，本该选「少」，贪多嚼不烂，选了等于没选。但老人哼哼唧唧

    么。

    白得令人忍不住眯眼。

    柳见残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大半辈子只练刀的武人，资赋亦高，里外条件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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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爽朗直接，看似心情大好。

    额间却渗出点点汗珠。越浦城里没有什么地方是人迹罕至的，是老人在这一小片

    一人舞着直刀从天而降，势若狂风卷扫，直比破庙外七叔的那一剑更加烜赫骇人，

    阳光消失了，幽暗的石室里连牛油烛焰都在晃摇。那股子冻，已经远远跨越

    踢鞋迭腿，光瞧便觉舒心。「好笑罢？现今过日子都靠假河，真河倒没人知晓啦。

    耿照也学他甩竿，只是典卫大人不擅此道，差点给鱼钩勾了后领。武登庸笑

    尖曳过砖石地的声响，已不知由身后何处逼近。他勉力迈步，在层架间辛苦窜逃

    冰渣。连口鼻里的气息像和了水的砂砾，耿照感觉胸口越来越重，渐渐吸不进什

    若非夏季涨水，漫过闸口，没准这渠都是干的。」

    耿照深深觉得对老人抱有期待的自己，简直是棒槌。

    年不融的坚冰。屋子四面堆满齐顶层架，似金铁所铸，每格迭有长条砖似的物事，

    耿照几乎无法动一动身体——非因禁制，而是因为难以形容的冷——然而刀

    景异常稳固，没有过往虚境中一念数变的破碎与虚幻之感。

    镌刻着端正好看的蝇头小楷，卷首题着「起于青苹之末」。

    「喏，你小子要的，是多呢还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