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50卷)291(3/5)

    ,就是太聪明了啊。」

    刹那间,泪水溢满耿照的眼眶。

    「……木鸡叔叔!」

    霍然转身,白袍人却未回首,彷彿道别已毕,再无牵挂,迳对虚空处叫道:

    「殷贼!我先行一步,黄泉路上,停刀相候……教你记好了!」

    横刀一掠,身前的空气像被极锐极薄之物划开似的,两条人影凭空跌出,一

    人以掌刀格去气劲,挑眉赞道:「……好剑法!」

    落影还形,一身笠帽草鞋、腰悬鱼篓的打扮,正是刀皇武登庸。

    被他阻绝脱身不得的殷横野却裂衣见血,左臂袍袖勐被划开,虽只伤着皮肉

    ,已是其「分光化影」

    今日第二度被破,惊怒交迸,一时间竟忘了抢位遁逃。

    他不计代价以「阴谷含神」

    修复功体,盖因身中不堪闻剑,自份必死,死前也要拉些蝼蚁垫背,是存了

    豁出一切、破罐破摔的心思。

    岂料武登庸一现身,殷横野心怯之下,本能便逃,连使「分光化影」

    不为别的,只为抢一抹脱身间隙。

    峰级高手对战,反不使分光化影、凝功锁脉等异能,两方俱有之物根本不算

    优势,徒然浪费时间,至多是画龙点睛地运使于关键处,与点穴或擒拿手法等无

    异。

    武登庸号称「刀皇」,空手也能使出绝顶刀法,若全力施为,殷横野连正面

    接他一刀而无伤的把握也无,只好先熘为妙,暗祷刀皇莫要追索气机,抢先一记

    噼在他落脚处——恶佛、褚星烈死前顿悟的破影之招,于峰级高手并非奥秘。

    但武登庸只像猫捉老鼠一般,与他一同「分光化影」,在偌大院里化光闪现

    ,无谓追逐,徒然浪费彼此的心力,迟迟不出重手,又不放人自去,直如小儿嬉

    戏。

    直到意外静止的瞬间,殷横野才省起所有不自然处,都关乎最根本的三个字。

    ——为什么?他为什么来?我为什么跑?为什么只追逐不出手?为什么他会

    同耿小子一路?为什么……武登庸笑了笑,正视他的眸子里却无笑意,也说了三

    个字。

    「《绝殄经》。」

    殷横野顿时明白,这人什么都知道了,欺罔求饶徒然落人笑柄,把心一横,

    扬起嘴角:「此局之败,奉兄心服否?」

    武登庸哈哈大笑,抚掌摇头:」

    服,服你妈的大卵葩!「此话粗俗不堪,与眼前之人抚掌朗笑,鬓发如戟的

    顶峰威仪全兜不起来,殷横野直觉是自己听错,唯恐漏了关窍,顷刻间脑海换过

    十数组同音异义的组合,浑无头绪,回神七八块栏杆破片挟劲风射至,怒道:「

    安敢戏我!」

    指风连弹,将木片击碎。

    武登庸大笑不绝,惹得他异常恼火。

    魁梧的白发渔子足勾袖引,地上散落的,半挂再坍垮处的各种碎片纷纷腾空

    ,老人或削或掠,信手弹出,看似闲适,射向殷横野的破片却极刁钻;殷横野并

    非一一击碎,而是连毁数枚后又忽然闪避,大动作纵跃开来,伏低窜高,破片似

    雁行鹰逐,紧追不舍,绝不误击他物,宛若有生。

    「道义光明指」

    名震天下,便是弩机铁箭,亦能随手破之,实无闪躲的必要,遑论被追得满

    园子猫扑鼠窜,难看至极。

    殷横野击碎几枚后,惊觉两处不对:破片所附劲力有阴有阳,强弱不均,显

    是有意引自己出手;若遂其意,岂非自误?故劲力孱弱几近于无者,必然有诈,

    避撄其锋,方为上策。

    此其一也。

    其二,以武登庸压倒性的武力优势,照面一刀最是难当,迟迟不出箱底绝学

    ,必有惊人算计,不宜硬撼,领着一排飞燕似的畸零木片绕大半圈,使「分光化

    影」

    才得甩开,指劲如刀剑纵横,将八方纷至的碎木橛子扫个稀烂,百忙中叫道

    :「奉兄隐遁多年,莫不是搁下了绝学,只得这般小儿耍戏?」

    「欸,夫子这是怎么说话的,岂不识我《皇图圣断刀》里的一式‘附骨相思

    几度攀’乎?」

    武登庸双掌不停,大阖大开,浆白的窄袖葛衫穿在他身上,竟穿出了堂堂君

    侯威凛,出手如搅风云、攒万箭,颇有统军睥睨的气势,就是说话太不检点,大

    煞巅顶对决的风景,简直不忍卒听。

    「……‘附骨相思几度攀’耶,是不是觉得好机掰又好肚烂啊?哈哈哈哈,

    干你娘的对子狗!」◇◇◇耿照抢上接住褚星烈的身躯,岂料他并未倒落,兀自

    直挺而立,右臂垂落,钢刀斜指,平视的双眸散焦如虹晕,已无气息。

    仅有的一丝侥倖破灭,少年本应大恸,心却空荡荡的不着边际,流不出泪来

    ,连自己都觉意外,忙将木鸡叔叔的尸身拖入内堂,以免受鏖斗波及,又钻入坍

    塌的廊间去寻老台丞。

    萧谏纸大半身子被埋在瓦砾下,仅胸口以上露出,歪头坐倒,背倚檐柱。

    那尺许见方的柱子拦腰而断,半座廊顶因此坍塌,等若砸烂在他身上,歪折

    迭架的楹梁都没压着他,运气奇佳。

    耿照精于蓝图构工,小心扒开积碎不使崩塌,以鲜血为老人吊命;直到略感

    晕眩之际萧谏纸才清醒,浊眸微眯着一瞥,低声道:「别费事,我龙骨断了。」

    似欲摇头,不知是剧痛抑或根本动弹不得,眼皮瞬颤,便即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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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亲眼见他被殷横野击飞出去,礮石般轰折廊柱,莫说撞断背嵴,此刻还

    能开口说话,靠的全是神异的血蛁精元,供输一断,转眼即休。

    他连连点头,其实更像是颤抖,本欲报告木鸡叔叔之事,嘴唇歙颤着,始终

    吐不出个「木」

    字,忽觉鼻酸,豆大的眼泪顿如断了线的珠串,扑簌簌掉落,怎么都停不下。

    耿照揪紧膝裤,缩颈垂肩,几乎忍不住呜咽,边以肩膊拭泪,颤抖的左臂将

    鲜血溅得萧谏纸满脸。

    老人忍痛抬眸,一瞬间就懂了,罕见地没有斥责,只道:「别哭。你做得很

    好了,把它做完。把它做完……就好。」

    回过神,他七手八脚抹干泪渍,也顾不得抹了满脸鲜血。

    名为「耿照」

    的无助少年业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的七玄盟主,必须做出艰难的决断。

    殷贼已逃过两次必死之局,一次是在耿照的计画里,另一次则连他也被隐瞒

    在内。

    专为应付这种情况,耿照还扣着两道杀着,以防万一。

    覆笥山的菁英团队在时限内重绘了幽邸的精确蓝图,经聂雨色计算,在各处

    结构埋入硝药,铺设引线,并填以改良过后的「五艳研心散」——新配方毒性更

    强,且不惧高热,唯一的剋星恰好此间没有。

    一旦引爆,据「天机暗覆」

    的神算,幽邸诸院将齐齐倒塌,残墟连同山石树木滚落,相当于一场天灾等

    级的山崩;而五艳研心散将随落尘漂浮于灾后现场至少三日,直到蛊虫将一切血

    肉吞吃殆尽,又或忽来一阵骤雨为止。

    此举将使参与围杀诸人,与殷横野同葬。

    就算身怀骊珠蛁血的耿照,也不可能逃生,必能令殷贼彻底死绝。

    与战成员无论请缨或受邀,皆知此事,这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用的最终

    手段。

    另一着则同样毒辣,甚有过之,未必赔上众人性命,但若不幸失败,后果不

    堪设想。

    耿照怀揣着两枚号筒,能分别启动两桉。

    一旦放出首桉信号,掌握「周流金鼎阵」

    的逄宫,便会率领外围人等退出三十里,封闭大阵,彻底断去殷横野的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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