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草】(04-05)(2/8)

    帑,并彻底整改税制,这是许多年来没人敢做的事。

    酉时之末,裴璇不及吃晚饭,就颤巍巍到了李夫人房中,却见李夫人端坐在一幅

    她实已说不清李家自己最不想见到的,是李林甫,还是这位主妇。这时已是

    有礼法在幺?!仆射爱过的婢妾多了,难道个个似你这般不知礼?」很快几个仆

    「为你今日忤逆仆射。」李夫人斩截地道。

    今天你敢议论裴耀卿,明日怕就该在背后议论我了吧?——而那些议论,我

    头一拧,目光在灯下看去格外阴郁:「那是他宽大慈悲,我不责你,李家闺阁还

    你一介小儿做得到的?李林甫甚至略带不平地想着,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曾

    可以想见,他这一晚,想必又是失望而出。

    说话间已有几个仆妇点着灯笼走入小园,裴璇吓得连忙缩入葡萄架底,心里

    反对张九龄对玄宗的建议——他竟然建议国家放弃垄断铸钱,准许私铸。

    「随我去月堂。」他简短地道。

    情来——但这人的风骨他总还是敬佩的。朝中的补阙、拾遗们总以为,在皇帝要

    …你不要告诉她们!「那人皱了皱眉,显是一头雾水:」她们?「打量着她,

    裴璇听人声渐渐去远,心中一松,坐倒在地。那人道:「地上冷——你且起

    看来,那都是不识世面的小儿郎子们的胡白。没做过实事的人,哪里配谈什幺风

    于他,竟是如此陌生。优秀的对手已经不在,危机却依旧时时潜伏。这真让人泄

    转运,运粮至长安的花费大大减少,而运的粮食却是从前的两倍以上,这些又岂

    况且他曾与裴耀卿共同做过许多事情:他、裴耀卿、萧炅曾共同呈上奏疏,

    起,方才杨钊的目光曾在她手上停留片刻——这小子当真是恃宠而骄了!

    裴耀卿和他一样,是个喜欢提高帝国的行政效率的人,这一点时常使他心有

    绘了嘉陵山水的锦屏之前,正由芳芷服侍,除去足上的编丝履,见她来,也不多

    忤逆仆射,本该受罚,却大胆脱逃,不肯受杖。」那人哦了一声,道:「我方在

    裴耀卿做转运使时,改革漕运方法,三年省下三十万贯钱。有人劝他将钱献

    此前他曾因为杨钊和后宫的特殊关系而格外亲重他,杨钊也的确帮他兴起过

    在,却不料撞到了一个肩膀上。

    十来个儿子,她根本不认得他是哪个,也无暇去想,只带着哭腔恳求道:「你…

    骨。

    可以想像。

    是杨钊

    李林甫忽然感到十分寂寞。

    袜子踩在地上,不由心生怜意,道:」你休慌张——「

    乱之下不辨方向,绕过几间院子之后,就听仆妇们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她胡乱

    阳,或隔万里。「天宝」这个年号,就像如今成熟而丰美的时世,但这个时世,

    见她钗散鬓乱,眼角带泪,縠纱袖子上沾了几片草叶,鞋子也跑掉了一只,雪白

    向官署。[7]

    妇鱼贯而入,抬着刑床安在门口。裴璇望着那黝黑木床,直是心胆欲裂。她忽然

    李林甫愤懑而忧伤地意识到,「开元」,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开元年间的那

    李宅院落极多,她识得的只是区区几间而已,这时天色已黑,她乱跑不久就

    而他现在,竟然要忍受这幺一个托庇于贵妃裙裾的小子,在他面前高谈阔论!

    只求那人千万别揭发自己在这里,却听他咳了声,缓步走出,问道:「是谁喧哗?」

    耳中所闻只有唧唧虫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李家乐工演习新曲的丝竹声,鼻中

    的时世,他忽然开始怀念十几年前终夜埋头面对那些故纸的时光。

    经使他衰老的身体不堪凉气。

    同一立场上:国朝法度,绝不可废!

    没有这种敢于当面冲他叫嚷的乖张小女孩儿。他瞟了眼裴璇,忽然有些好笑地想

    裴璇浑身一震,向芳芷看去,芳芷避开了她的目光,脸上却显出愧色,似乎

    回廊下,刚刚喘了口气,就听西边传来人声,吓得跳起身来,继续向东乱跑,慌

    那时他的步子还很轻快,他还不这幺频繁地吃粥;那时太真娘子和她的兄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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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前的对手,都是什幺样的人物啊:张说,宋璟,张九龄,李适之,韦陟

    杨钊告辞之后,李林甫下令撤去亭外水帘。他不想承认,这解暑的妙法,已

    扎进院后小园,在一棵葡萄架后蹲下,想了想又站起身来,试图寻找更安全的所

    他神色慈和温煦,心中却极大地不快起来:裴耀卿的功过是非,我说一说也

    「杨郎说得是。」李林甫悠然道,「裴兄在日,我也常劝说他的。」

    些让他担忧,也让他兴奋地与之对敌的精彩人物,已经老的老,死的死,或隔阴

    毋庸置疑,他不怎幺喜欢裴耀卿。和他官爵相同的裴耀卿,曾干出在他朝服

    迷了路,满目所见只有重垣复墙,回廊粉壁,月下花木的清影,房前悬挂的纱灯,

    ……他们不是名重当世的文臣武将,就是血统高贵的皇室宗亲。

    在张九龄主张宽宥那两个为父报仇而杀人的儿子时,他和裴耀卿也曾经站在

    明月初升,挂在随晚风轻轻拂动的杨柳梢头,光华潋滟如水。裴璇倚在一条

    堂。若他出堂时面有喜色,则计谋已经画定,那官员不日即有毁家之难。

    中衣着如此随意,该是李林甫的哪一个儿子了——她向来深居简出,何况他有二

    就罢了,也轮得着你一个系在女子裙带上的后生家来论?裴耀卿改革粮运时,你

    这个时世已经不再需要他以惊人的毅力,主持重修法典和律令:经由他手,

    那人道:「你们做什幺?」那仆妇低头道:「是夫人叫捉拿一个贱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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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还没有被皇帝宠爱,他还不需要和杨钊这种后辈小子纠缠;那时他的妾侍中还

    裴璇幸灾乐祸地想着,见李林甫在榻上盘坐,闭目似有所思,便悄悄退出,

    气。

    话,只淡淡道:「传杖。」裴璇一抖,不由颤声道:「为……」

    那为首的仆妇见了,慌忙停步行礼道:「不知四郎君在此,婢子冒犯,冒犯。」

    裴璇心中轻哼一声:尊贵如您,还不是一样要苦苦构画对付杨钊的法子幺?

    息。

    将脸埋在膝盖中。

    则是温暖甜柔的花木香味,和刚刚凝结在草叶尖上的晶莹露水,散发出的清鲜气

    怕还不过是蜀地一个只会饮酒樗蒲的少年吧?

    几起大狱。但现在,这小儿郎子是越来越轻狂了。

    给皇帝,以彰显自己的功劳,裴耀卿拒绝道:「怎幺能以国财求宠?」便将钱交

    裴璇被他触动心事,益发酸楚,又不敢大声哭泣,眼泪连珠坠落,双手抱膝,

    李宅中传说,李林甫每次思考如何中伤朝中官员,便会前来这形若偃月的月

    曾经删除了一千三百余项、修订了两千余项条款[8].然而在这个一切都已完备

    站起身来,从两个仆妇中间抢了出去。

    以圣人的心意为先,不必还如故赵城侯裴公一般。」

    四五岁,样貌清瘦,穿身软罗绔衫,未着幞头,头发只用一根玉簪挽住。在内宅

    却听李夫人遣人来传。

    剑佩,郑重地到省中办公时,声称自己病体孱弱,只穿普通常服,使他尴尬的事

    「仆射也不曾责罚奴家……」裴璇情急之下说了句更错的话,果然李夫人眉

    建造园林,要巡幸东都时,冒死谏诤、声嘶力竭地递份奏疏,就是风骨,但在他

    在说「我也没有办法」。

    来说话。」她摇摇头,哭道:「我不起来。」那人无奈道:「你惹了我父亲?」

    讨厌过裴耀卿。

    戚戚。在他兼任户部尚书时,他曾以极大的毅力重新估算每年的赋税、兵丁、军

    身后传来李夫人的怒喝声和仆妇们的惊叫声,裴璇再管不了,拔足飞奔。

    「哎……」裴璇惊叫了一声,就连忙闭口,定睛细看那人,却见他大约三十

    此,并不曾见得有人。」那几名仆妇听他如此说,连忙再次行礼退出。

    裴耀卿改陆路为水路,粮食不再由州县官署运送,而在河口置转运仓,逐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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