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墨锋 第一部 第一卷 第九章 玉碎花谢(4/8)

    那老者笑道:「小美人有几分见地,不过药王可不是你该叫的,你应叫老夫

    药情圣才是!」

    贺紫薰朗声讽道:「叫你药王都是抬举你,你奸淫掳掠,辣手摧花,贻害多

    少良家女子,有何资格用上这济世救人的『药王』之名!」

    摧花药王被她挤兑,也不恼怒,反而笑道:「与老夫欢好过的女子,都会喜

    欢上老夫的本事,这『情圣』二字,为何用不得?你若不信,待会正事办完,老

    夫便教你体会,保证你以后会日日黏着老夫不想离开。」

    贺紫薰被这老不修淫辞撩拨的又羞又怒,咬牙切齿道:「难怪你们要在鸿鸾

    掳掠女子,原来都是快活林的人!」

    花千榭笑道:「我快活林是会请些美貌女子一同双修,共赴极乐,但此番在

    鸿鸾却非如此。」

    「话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做那作奸犯科的勾当!」贺紫薰不屑道。

    花千榭噗嗤一笑道:「贺捕头是聪明人,但还不够聪明。我快活林想要请女

    子双修,你们缉罪阁多年都不曾发现,若不是花某人故意留出破绽诱你来寻,就

    凭你又如何能发现的了?我又怎能向今日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尽歼两派精锐,还能

    钓着鸿鸾最大的两条鱼?」

    两派门主顿觉自己误中奸计,折损精锐门人,心中懊恼不已。

    而最为懊恼的,莫过于领军的贺紫薰,当听完花千榭颇为得意的话语,伊人

    柔美俏脸顿时煞白,原来自己细心查访发现的那些线索,竟是花千榭故意留给她,

    目的就是为了引两派精锐来此一网打尽?如此说来,提议让两派出人攻打醉花楼

    的墨天痕岂不极有可能是醉花楼奸细,一步步引自己入彀?回想那日在假山中撞

    见,之前又在醉花楼偶遇,还有寒凝渊的无故出现,难道都是醉花楼引自己上当

    的计策?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一头扎进别人圈套,贺紫薰顿觉无地自容,恨恨看

    向墨天痕道:「墨天痕!我早就怀疑另有奸细,不想竟然是你!那日你定是早藏

    在假山中与我佯装偶遇,然后建议两派出人攻打醉花楼,也只有你,会让醉花楼

    知晓我们真正的进攻时间,让他们做好防范!」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光都落在墨天痕身上。墨天痕被这突如其来的怀疑弄得

    莫名其妙,却知她说的句句属实,自己竟无从辩解,一时间尴尬不已。

    这时,却听一道坚定女声响起:「墨公子绝不会是奸细!」众人看去,发话

    者不是晏饮霜,却是前日刚刚大婚的飞燕盟少盟主之妻——柳芳依!

    柳澄依见女儿强行为墨天痕出头,忙上前拉住她道:「芳儿,不要多话。」

    柳芳依甩开母亲手臂,倔犟道:「自与墨公子在鸿鸾偶遇,他三番五次救我

    于重围之中,他为人侠义,正气凛然,怎会与这等败类同路!」

    晏饮霜接话道:「不错,天痕与我同从正气坛来此,他命途多舛,在坛中经

    历几番生死,绝不会是快活林之人!」

    贺紫薰心中有火,自然听不进解释,反而逼问道:「只是你一面之词,你如

    何证明?」

    晏饮霜略一思索,竟将手中长剑指向贺紫薰!

    面对泛寒剑锋,贺紫薰冷笑道:「无话可说,准备杀我灭口吗?」

    晏饮霜静静道:「儒门问世七剑,可曾听闻?」

    贺紫薰冷然对道:「狼牙破军禄存金,文武双曲百笑歌,少微潇然风忘俗,

    廉贞魄灵锦山河(附录2),儒门七君配剑,天下闻名,如何不知。」

    晏饮霜望着贺紫薰不语,皓腕一翻,素手一抖,长剑上竟有外壳脱落随之脱

    落,露出包裹其中的剑中剑,横于贺紫薰眼前道:「看清楚!」

    「这……」贺紫薰定睛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只见眼前长剑剑身纤细晶亮,

    华彩流萤,绚丽斑斓,剑身底部以小楷篆刻「锦绣」二字,方正大气而不失灵韵,

    笔画横折间,更隐隐透出儒门正宗九阳昊劲!

    「此剑名为锦绣,儒门问世七剑之一,临行前家父所赠!」晏饮霜收剑,冷

    声道:「你可认识?」

    儒门问世七剑名满天下,贺紫薰自然认得,然而现在证据确凿,她却陷入尴

    尬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路上都以为晏师姐这把剑只是把普通兵器,不想竟是晏坛主配剑。」晏

    饮霜初现锦绣,墨天痕也颇为讶异,却听楼上摧花药王人鼓掌道:「哈,原来你

    们之中还有儒门高人之女,这下更趣味咯。」

    墨天痕瞥了眼幸灾乐祸的摧花药王,拍拍贺紫薰香肩,柔声道:「大敌当前,

    别让对手看了笑话。」贺紫薰见他神色坦然,对她先前怀疑没有丝毫不悦,感激

    之情瞬间填满胸臆,看向墨天痕的眼神也起了细微的变化。

    安抚好不安的女捕头,墨天痕昂首问道:「所以你们的目的,是想覆灭鸿鸾

    城势力,好取而代之?」他并未注意贺紫薰脸上的复杂表情,也不知佳人此刻的

    心绪波澜,他现在所想,便是与花千榭多周旋片刻,好想到办法脱出樊笼。

    花千榭笑道:「还是墨公子比较聪明。」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围杀两派,不怕赵大人察觉领兵来援么!」墨天痕对话

    间,心中已飞速盘算,如何带众人脱离这群高手包围。

    花千榭得意道:「花某既布围杀,又如何不懂截援的道理?你们在外的四处

    暗桩,我早已派人清掉,等赵廉察觉你们失陷,花某早就尽控全局了。」提及赵

    廉,花千榭浮出一脸鄙夷:「赵廉那老匹夫无德无能,胆小怕事,文有余而勇不

    足,他若有那能力办案,我今日又如何能得偿所愿呢?」

    听闻自己留在外面的哨口已被拔掉,贺紫薰暗道不好,墨天痕亦是心惊,面

    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暗暗观察起此刻前厅环境,仍在想法与其周旋,于是又道:

    「花千榭,我问你,落松城墨家灭门一案可是你快活林做的!你们把主母陆玄音

    掳到哪去了?」

    「陆玄音?你说的可是希音观的南水玄音?」提及女人,摧花药王来了兴趣,

    自言自语道:「听闻是个仙气与美貌并存的美人,若有机会,老夫倒也想一亲芳

    泽,却不过老夫却从未听说天主要对这美人下手。」

    墨天痕见他言语轻薄自己母亲,也按捺不住,怒道:「墨家满门遭灭,主母

    无故失踪,这等灭绝人性、掳人所爱的勾当,不正是你快活林常做之事吗!」

    花千榭蔑然一笑道:「就算是我快活林做的又如何?说不定那南水仙子正在

    林中某处快活的流连忘返呢。」

    上官翔南怒道:「墨公子,这等败类,与他废话什么,花千榭,你当真歹毒,

    为了对付我们,连你醉花楼的护院武师都要一同陪葬!」

    花千榭不以为意道:「他们不过引你们入彀的诱饵,生死又有何价值?今日

    功成,他们应感到高兴才是。」

    杨少飞举剑怒指花千榭道:「你就这么肯定今日能留得下杨某吗!」

    花千榭哂道:「杨盟主何不一试?」说罢向场下的黄衣人递了一个眼色。八

    名黄衣人得令,二话不说,齐齐上前向众人猛攻!

    「大家散开!」贺紫薰皮鞭一荡,率先接战,随后,两拨人马便挤成一团,

    陷入乱战,花千榭与摧花药王则在二楼冷眼旁观,气定神闲。

    甫一接触,杨少飞顿觉黄衣人武功不凡,虽不及自己,却只稍逊于几名副盟

    主一筹,极难对付。但最为让他忧心的,却是作壁上观的花千榭与摧花药王二人,

    这二人若是出手,两派今日恐全军尽墨!

    想到此处,杨少飞纵身一跳,飞燕轻身直跃二楼,剑出快锋,直指花千榭!

    花千榭不慌不忙,腰身扭转,避开杨少飞快剑,咯咯笑道:「杨盟主真是喜

    欢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乖乖在下面束手就戮不就好了,偏偏要上来讨不自在。」

    杨少飞冷声道:「怕是杨某上来,会让你不自在吧。」

    花千榭维持着那副令人生厌的笑脸嘻然道:「杨盟主哪里话,就凭杨盟主的

    武功,花某还不放在眼里,何况这里还有药王压阵。」

    「你……!」杨少飞身为堂堂鸿鸾巨头,掌控半壁城郭,竟被眼前这不男不

    女的妖人如此轻视,加之盟中弟子损失惨重,如何能忍的住这挑衅似的话语,当

    即怒火爆燃,踏步而上,剑路由轻转灵,环绕周身,似新月回转,直逼花千榭!

    直至二人近身,杨少飞挥剑猛劈,角度刁巧,却不见飞燕剑招痕迹!

    遭遇不同以往之招逼杀,花千榭眼神一凛,脚步飞移,带起一阵艳红旋风,

    避开杨少飞之招,仍是轻松笑道:「你怕我吃透你的飞燕快剑,所以用唐家月刀

    来对付我?」

    被他说穿底细,杨少飞更是火大,也不答话,再度施展飞燕轻身,对花千榭

    同出一拳一脚!拳似飞鸟冲天,脚可碎地裂木,竟是乌家惊羽拳与贾家倒槐脚双

    武并流之招!然而花千榭仍是嬉笑不停,手中红色丝巾瞬间铺开,轻松裹住杨少

    飞惊羽之拳,下身红裙一扬,盖住杨少飞猛腿来路!杨少飞只觉自己一拳一脚仿

    佛打入泥潭之中,劲力瞬间消弭!

    「你!」讶异同时,杨少飞攻势不缓,密密麻麻,绵绵不绝,剑走刀式,拳

    脚交互,尽融飞燕三家所长,花千榭虽身段灵巧,卸力有方,一时也不敢硬接,

    二人顿陷缠斗之局!

    另一方面,上官翔南看见杨少飞飞身上楼,犹豫一瞬,替上官归鸿拦下两名

    黄衣人攻击,低声道:「归鸿,一定照顾好自己!」

    上官归鸿不明所以,刚想问话,却见上官翔南纵身一跃,如鸿雁展翅,直冲

    云霄,于空中黄袍一展,翩然降至摧花药王身前!

    「回雁门上官翔南,领教药情圣高招,也为舍弟讨个公道!」

    摧花药王上下打量他一番,轻松笑道:「后生可畏,冲你这番气度,老夫允

    你,三十招内,不用毒功。」

    上官翔南心知摧花药王成名已久,这番话看似轻敌,却并非托大,眼下之计,

    只有在三十招内击败或击伤他,才能为之后战局增添筹码。当下也不多话,手中

    长剑微微撩起,率先抢攻!

    上官翔南剑招一出,便见摧花药王嘴角一抽,道了声:「不差。」忽的从身

    后抽出一根木杖点在那剑脊之上,上官翔南剑势随之一缓,向后退却半步,竟是

    由攻转守!

    对手退守,摧花药王不疑有他,喝到:「根基不稳!」随后木杖笔直前点,

    欲取上官翔南中路,不料上官翔南腰一沉,腕一翻,剑锋再出!

    「鸿雁五常:雁序谦礼!」

    回雁门剑法脱胎于先人对鸿雁之观察,雁为智鸟,极重辈分,雁序之中,无

    雁会超越阵头老雁,是谓礼让恭谦,转成剑法,变成礼让后发之招,让人先攻,

    后发制人!摧花药王不料上官翔南半路变招,被打的措手不及,狼狈逃开,仍是

    被利剑划破衣角!

    「好一个鸿雁五常,是老夫小看你了。」摧花药王纵横江湖多年,如今在后

    辈手上吃瘪,自然面上挂不住,又碍于方才托大承诺「三十招内不用毒功」,处

    境一时尴尬不已。

    上官翔南亦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口上应道:「谢前辈夸奖。」手中长剑再出

    剑招!

    「鸿雁五常:雁哨警智!」

    雁群落地时会有孤雁警戒放哨,故而雁乃最难获猎之物,转为剑招,便成时

    时守式,探而攻弱的反制之招。与摧花药王连对几剑后,上官翔南找准其运招破

    绽,一剑刺出,剑路罩心封喉,杀意凛然!

    然而摧花药王威名存在江湖数十载,又岂是易与之辈?招式虽被压制,武学

    见解仍在,但见他木杖圆轮,看似出招缓慢,却将上官翔南剑路的几处主攻点死

    死守住,让他一时难以有所建树,缓缓消耗承诺招数!

    另一方面,大厅之中,当属柳澄依武功最高,晏饮霜与墨天痕次之,只这三

    人武功稍高于黄衣人,其余三人武功皆不及黄衣人,而武功最高的两大门主的先

    后离开,让楼下众人压力倍增!

    「可恶,为何不先解决这些麻烦,再找花千榭算账!这两人一走,我们不是

    更易被各个击破!」贺紫薰抡鞭抽开一名黄衣人的斧劈,剑卸另一名黄衣人刀砍,

    嘴上牢骚一直不断。

    墨天痕此刻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独对两名黄衣人,却不忘安抚她道:「所谓擒

    贼擒王,两位门主若留在此处,战力不均之下,必会引花千榭和药王出手,届时

    我们处境会更为艰难。」

    贺紫薰知他所言非虚,只得集中精神,专注迎战。

    此刻一楼大厅之中,墨天痕一行人少武微,却遭强敌猛攻,因在乱战,常有

    人面临以一敌二甚至敌三敌四的险况,战势可谓举步维艰。

    眼见不妙,晏饮霜急道:「天痕,此回若是再不开杀,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墨天痕心中明朗,此回已容不得他心慈手软,先削弱敌人有生力量才是首要。

    「唉!」一声叹,剑横心横!墨天痕再出墨狂八舞,剑御千秋风赫然上手,

    前厅之中,忽起飚然风啸!与墨天痕对手的黄衣人始料未及,面门被狂风袭卷,

    视线迷离!墨天痕抓准机会,踏步送剑!墨剑当胸贯入黄衣人身躯,染血剑锋透

    体而出,殷红飞溅!黄衣人闷哼一声,当场毙命!

    「这便是杀人……我……开杀了……」手染血腥,墨天痕心头狂跳,眼中满

    是惊惧,他虽不止一次见过人间炼狱,但亲手杀人却是首次,握剑之手颤抖不停,

    呆在原地狂喘不止。

    然而乱战之中,岂容喘息,一旁黄衣人见他神情呆滞,又见同伴身亡,舍了

    正在围攻的柳澄依,转而向他攻来!

    墨天痕心绪仍是起伏难平,难察四周动向,转眼间,逼命刀刃已近在咫尺!

    「天痕小心!」晏饮霜一声疾语,惊醒慌乱中的墨天痕,但见刀锋闪眼,剑

    光飞驰,金铁击鸣间,一截带血刀尖从墨天痕肋下穿出,殷红开绽!

    「天痕!」「墨公子!」「墨小子!」面见此景,晏饮霜、柳芳依、贺紫薰

    同时惊呼,却见墨天痕稳立不动,左手死死钳住刀背,右手墨剑银光耀目,回旋

    飞劈间,一举架开夺命刀刃!

    黄衣人被他逼的疾走退开,与他相隔数步间距,只是僵持,不敢再轻举妄动。

    三女这才看清,方才那一刀只是贴着墨天痕腋下穿过,戳碎了两层衣衫,擦破了

    些许皮肉,并未如前所见一般「透体而出」,不禁同时松了口气,安心迎敌。

    然而墨天痕虽是缓过神来,场上仍是少打多,弱对强的不利局面,所有人都

    在咬牙苦战,溃败已近在眼前!

    不出一会,竟是杨宪源率先露出破绽,长剑一击斫在敌手臂甲之上,被瞬间

    弹开,空门大露!生死关头,杨宪源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气节,顺势向后一个懒驴

    打滚,竟是躲到在一旁奋战的柳芳依身后,大呼:「芳儿救我!」柳芳依被他一

    挤,步法骤乱,附近黄衣人看到机会,同时来袭,数把兵刃瞬间逼近,直指佳人

    娇躯!

    墨天痕相距不远,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急切间出手比往日更狠三分,阴脉真

    元流转周天,炽烈剑意四散飞窜,墨武春秋通体泛红,滚烫灼人,一记剑扫长空

    焰向逼杀柳芳依的黄衣人迅猛攻去!

    然而墨天痕迅疾一剑,仍是快不过死神勾命之镰,来不及挽救佳人性命!

    快慢一瞬,只听「噗噗噗」三道兵刃入肉之声与女子惨嚎同时响起,墨剑扫

    出的彤红焰火随后降临,一名黄衣人背部瞬间被烧出可怖焦痕,惨叫倒地,却让

    墨天痕看到心惊一幕!!

    冷刃沾红,是最令人叹息的香消玉殒,墨天痕眼前女子血染青衣,有着与柳

    芳依极为相似的美艳容颜,此刻却是苍白无色,生气尽消!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柳芳依奋力接住飘摇坠地的身躯,已是泪珠

    满目,泣不成声。

    目睹柳澄依用血肉之躯挡在女儿身前,墨天痕脑中再度浮现墨家惨案当夜,

    陆玄音含泪摧琴,豁命为自己开辟生路的情景,感动中,泪水已夺眶而出,心头

    怒意同时炸裂,催动阴脉真元暴涌冲天,奔霄剑意,再现浩然罚罪正气!

    墨狂八舞最上式:剑罚百世罪!

    剑厚重,意磅礴,招却如电闪快疾,两名黄衣人未及反应,身首两分,霎时

    血柱参天!

    墨天痕狠心开杀,两剑诛三人,心头再无初始时的不适,飞速跑到柳芳依身

    边,蹲下身,查看柳澄依的伤势。

    两旁黄衣人见虽见同伴惨死,仍是不依不饶,欲继续取命,这时,晏饮霜与

    贺紫薰、上官归鸿也已赶来,架开黄衣人兵刃,互成犄角而立,将柳芳依母女与

    墨天痕护在中间,再度相杀起来。

    柳澄依身上三处伤口皆是被利刃贯穿,已伤及脏腑,神仙难救,更有一处穿

    透肺叶,让她咳血不止,气若游丝。

    柳芳依抱着母亲渐趋冰冷的身躯,抽泣哽咽到难以自持,面临生离死别,却

    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冤家……别……哭了……」一声若有若无的低语,让柳芳依精神一震,激

    动道:「娘,你撑住!」

    听到女儿开口,柳澄依脸上又多了几分血色,重新开口,目光已然飘忽,有

    气无力的话语,却是道出一个隐藏许久的故事:「那一年,爹和娘都走了,我带

    着年幼的你四处流浪,靠别人接济度日,为了养活你,我把次卖给一个农夫,

    换来我们三天口粮……一开始,我跟别人说,我们是姐妹,别人都不信,以为我

    骗他们,只有跟别人说我们是母女时,才有人愿意接济我们,你开口次叫我,

    也是叫娘……开始我还会腹诽,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你的母亲,

    可后来你长大了,越来越漂亮,周围开始不断有向你男人献殷勤,而我却为了抚

    养你,失却了最宝贵的贞操,耗费了整个青春,我开始嫉妒,开始恨,想着如何

    把你毁掉……」

    柳芳依不想柳澄依一番话语,竟是牵扯到自己身世,讶异之中,更是心疼母

    亲伤势,泪声道:「娘,别再说了。」

    柳澄依眼神已近涣散迷茫,对柳芳依话语恍若未闻,脸上浮现自嘲般的笑容,

    继续道:「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蠢,承认是姐妹又如何?不把你送到那禽兽的床

    上,我就保不住现有的生活了吗?我知道你那日来了天葵,未曾失身,此番若能

    脱身,便跟你心爱的人走吧,不要再到杨宪源身边了……」她肺叶受创,连续说

    这么多话,气息已然不多,开始夹着血沫剧烈咳嗽。

    柳芳依见她惨状,哭喊道:「娘,你不要再说了!」

    柳澄依惨然一笑,想要抚摸胞妹面庞,却连抬手也无力做到,边咳边喘道:

    「你……能叫我一次姐姐吗?」

    柳芳依见她已至弥留,哭的更凶,已经微哑的嗓子用力喊道:「姐……姐姐

    ……姐姐!姐姐!」

    声声句句,皆是此生最想听到的语句,柳澄依心愿已了,再无牵挂,面上露

    出幸福浅笑,而周围兵器交鸣之声纷乱嘈杂,似在嘲笑,又似扼腕,渐渐淹没了

    她最后的衷心话语:「这一声,晚了二十……年……呢……」

    感觉怀中身躯再无生息,柳芳依扑在柳澄依尸体上放声嚎啕。柳澄依最后一

    番话语,惹的墨天痕万分动容,原以为是护犊天性,到头来却是放不下舍不掉的

    手足之情,皆是血浓于水,二者之间,又有何差别?

    柳澄依一生,为生活,出卖自己,因嫉妒与不甘,又出卖胞妹,到头来才发

    现,自己的恨与嫉妒,都是因为爱。

    二十年,因爱而恨,终究为爱而亡。

    眼前景象,又与当晚自己扑在父亲尸身上嚎哭的景象重叠,墨天痕怒握墨剑,

    一字一顿吼道:「杨-宪-源!」然而环顾四周,只有晏饮霜、贺紫薰与上官归

    鸿正在与三名黄衣人激战,杨宪源早已不知所踪。

    原来杨宪源见势不妙,从地上随意抄起一把兵刃,便往大门口夺路而逃,未

    至大门,就听耳后利刃破空之声由远及近,杨宪源不敢接战,加速奔逃,终至大

    门之前,用力推去,却发现大门竟被从外锁住,不及思考他有所动作,身后追兵

    又至,杨宪源无奈之下,只得向楼梯跑去,想利用楼上房间的窗户逃生。不料当

    看见杨宪源向楼梯处跑去,黄衣人竟停下步伐不再追赶,而是折回头,再度杀向

    墨天痕一行!

    再度接战,柳澄依死,杨宪源跑,柳芳依哭的疲累,伤心欲绝,再无战意,

    墨天痕狂怒一击未曾节制,损耗颇大,一行人战力削减的厉害,又要以四敌五,

    还要不时分心顾守柳芳依以防她被黄衣人偷袭,战的苦不堪言。

    而杨宪源沿楼梯而上,想找处客房窗户跳出,却发现去往客房的通道都被锁

    住,气的他直骂娘,又吧不知身后追兵已舍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在走廊上飞奔,

    寻找可以突破的地点。

    正跑间,走廊隔壁忽然响声大作,吓的杨宪源大惊失色,慌忙调头开逃,一

    转身,却见木质廊壁噶然破裂,带起漫天断木碎屑,一道人影从中横飞而出,狠

    狠砸在另一侧廊壁之上,跌落在满地狼藉之中,浑身沾血,痛苦不堪,显然是在

    那头受巨力打击才会有此结果。

    杨宪源被吓的不清,慌忙拔剑准备自保。那人撑着剑勉力爬起,惊觉这方有

    人,凶狠望来,却让杨宪源失声惊叫道:「爹?!」

    那浑身沾血,被人打出墙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飞燕盟盟主杨少飞!

    杨少飞见杨宪源举剑相对,心中忽然腾起一股可怕想法,恨声道:「逆子!

    你是帮他来除掉我的吗!」

    杨宪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就如同准备击杀父亲一般,忙把剑背到身后,

    焦急辩解道:「不是的,爹,我只是路过……」

    这时,花千榭那艳红的身影也穿过木廊破洞来到此处,目睹了父子反目那段

    画面,心中灵机一动,高喊道:「杨少盟主,你可来了,省的我再去找你,快快

    动手,事成之后,花某答应过你的,全部兑现!」

    「这……我不已经是个弃子吗?他怎么还对我说这些?」杨宪源被他搅合的

    摸不着头脑,杨少飞听了却是怒极:「好哇,逆子,终于原形毕露了吗!你果然

    当了醉花楼的奸细?」

    杨宪源浑身一震,颤声道:「爹……你都知道了?」

    「呸,你这逆子,还有脸叫我爹?」杨少飞此刻挣扎站起,手中剑颤颤巍巍

    的将心中怒火一同指向杨宪源。却听花千榭又道:「杨少盟主,你已被撞破,若

    此回被他脱逃回去,往后你就难有立锥之地了!在此将他诛杀,将是唯一且最好

    的选择!」

    「我……爹……」杨宪源心中烦乱,反复纠结挣扎,耳中一边是父亲的凶狠

    怒骂,一边是花千榭的不断催促,两股声音交汇在一起,如同魔音贯脑,回响不

    休,令他几欲崩溃,几欲疯狂!

    终于,疯狂压制住了理智,却展现出了冷血到可怕的一面,杨宪源一改先前

    挣扎姿态,淡定自若的望向花千榭,问道:「你不骗我?」他说这话时很是轻松

    自然,就如平时与人聊天一般。

    花千榭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四大副盟主已去其三,柳澄依又是你姘

    头,如今只要杨少飞一除,你就是飞燕盟最正统的接班人,掌控鸿鸾半壁的一派

    之主!」见杨宪源仍有犹豫,又火上浇油道:「道路我已为你铺平,如何把握,

    就看你自己了!」他原本收买杨宪源,便是指望他掌控飞燕盟后为自己所用,现

    在更是让杨宪源弑父夺位,一旦杨宪源真正下手,他手中就多握一枚把柄,日后

    对杨宪源的控制也就更为牢靠。

    杨少飞一听,怒喝道:「逆子!你就是打着这个算盘吗?飞燕盟迟早会传在

    你手中,为何你非要串通外人,做这傀儡盟主!」

    杨宪源面色瞬间狰狞起来,朝杨少飞吼道:「有你在飞燕盟,我永远只是个

    少主,女人不能随便玩,朋友不能随便交,还要每日都装成一副与人和善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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