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墨锋 第一部 第一卷 第十章 梦破西都 04(5/8)
贺紫薰不意他是因这般事情烦恼,心中微甜,却故意板起脸道:「怎么?你
嫌你们儒门所许的娶妻数少了?」
墨天痕不知她心理到底作何感想,只得苦笑一声道:「我哪有。」贺紫薰却
不依不饶,一路数落他,直到缉罪阁门口,正看见柳芳依安静地站在门前,这才
住口。
柳芳依见墨天痕和贺紫薰并肩而来,关系似乎很是亲密,秀眉微微一蹙,但
仍是远远的挥了挥手迎上来。
贺紫薰与柳芳依打过招呼,转头递给墨天痕一个怪异的眼神,将一串铜钥匙
丢给他道:「先带她回我房舍去吧,让她现住楼上,我先去看看义父状况,过一
会再回去。」
墨天痕依言领着柳芳依走了,贺紫薰走近大门,见贺立人仍在守门,便问:
「立人,义父情况如何了?」
贺立人摇头道:「不清楚,我只听说阁主出事,还无暇前去探望。」
贺紫薰知晓他不能擅离岗位,也没再多问,正欲进门,却听贺立人道:「薰
师姐,你的墨少侠还真是桃花不断啊,有你这样的大美人相伴不说,方才来寻他
的姑娘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真是好福气。」
贺紫薰一听,顿时停下脚步,冷冷的对贺立人道:「你很羡慕?」
贺立人顿感一阵凉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道:「哪有,哪有!
我贺立人最看不起那种朝三暮四的男子了!」
贺紫薰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说半转身快步往药房而去,留下贺立人
在原地冷汗直流,叹道:「乖乖,薰师姐平日里说话温柔似水,娇娇糯糯的,怎
么这么大醋劲!那墨少侠摊上这么个醋坛子,也不知是福是祸呐!」
且说墨天痕领着柳芳依来到贺紫薰住处将她安顿好,已经过了亥时,他连日
奔波,傍晚又负剑狂奔,此刻已疲累至极,但他心事重重,睡意全无,径直来到
门外石阶处坐下,望着空荡荡的漆黑巷口,等待贺紫薰的归来。过了片刻,巷口
仍未出现贺紫薰的身影,墨天痕低头看向手中木鸟,摩挲着那已老旧平滑的木纹
心痛不已,他制作梦鹂时并未打磨上漆,木面还很粗糙,经过这么些年,梦鹂虽
已陈旧,木面却光滑不已,显然是梦颖将它视若珍宝,常年把玩所致。想到这,
墨天痕心中担忧不已,就目前掌握线索来看,梦颖无疑是被摧花药王捉住,并且
已过这么多天,以药王对女色的痴迷程度,只怕那涉世未深的活泼少女早已惨遭
侮辱!
想到这里,墨天痕一拳狠狠地锤在身下的石阶上,这一拳满含恨意,毫无节
制,骨节处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而墨天痕却恍无所觉,他只恨自己无能,
无力保护亲近之人,竟让歹人一次又一次的对她们下手!
颤抖的铁拳,紧绷的身躯,粗重的鼻息,墨天痕心绪激荡,却又在努力地平
复,因为他心知自己需振作起来为下一步早做打算,而不是在此自怨自责!
过了不久,贺紫薰回到住处,正见墨天痕坐在门口仰望天空,她下意识的一
同望去,只见满天繁星在两边屋檐当中闪耀,彻夜明亮,却不知他为何如此,问
道:「你在想什么?」
墨天痕见她回来,冲她疲惫一笑,道:「我在想很多很多事情,想母亲,想
梦颖,想晏师姐与寒大哥此行是否顺利,想柳姑娘日后该如何安顿。」
贺紫薰见他忧心劳神的疲倦模样,心疼不已,来到他身边坐下,挽住男儿臂
膀,臻首轻轻靠在他上,柔声劝慰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很累,我也知道
你有许多责任需一己承担,但事情一股脑的堆积过来,总还要一件件的做,你不
要想太多了。」
墨天痕感受着身边的热度,以及手肘处传来的丰弹绵软之感,郁郁之情缓解
不少,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女捕光洁的额头,抚住她的柔荑轻声道:「谢谢你,
紫薰。」
贺紫薰只觉男儿手掌冰凉,触感粘腻,赶忙端起来就着月光一看,顿时大惊
失色道:「你受伤了?发生何事?」
墨天痕尴尬的抽回手掌,道:「没什么,方才捶了地面一圈,不小心弄破了
而已。」
「你这笨蛋!尚有许多事情等你去做,你就这么虐待自己吗?」贺紫薰顿时
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冲他发起脾气,但却是心疼他的伤势。
墨天痕自知佳人是出于关切才对他怒目相向,心中暖氛洋溢,情不自禁抱紧
女捕的火辣娇躯,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那日刚转身,我也想你了。」
男儿气息在耳边吹响,贺紫薰顿觉耳根一阵酸痒,俏脸顿时一片绯红,但墨
天痕怀抱结实温暖,让她醉心不已,难以割舍,只得任由他抱着自己。
二人在夜色下相拥良久,贺紫薰突闻耳边呼吸声变的均匀,心中惊讶的道: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轻轻摇了摇他的身子,男儿并无反应,惹的她一阵阵气
苦:「难不成我要在门外过上一夜?这若被人看见也太羞耻了!」一想到明日里
街坊邻居投来讥笑的目光,贺紫薰一咬牙把男儿摇醒小声道:「哎,我们回屋里
睡去。」说罢领着睡眼惺忪的墨天痕进屋,把他丢在床上盖好被褥,这才上楼准
备休息。
贺紫薰来到二楼,却见柳芳依正坐在临时的地铺上望着她,眼中满是艳羡。
贺紫薰被她盯的颇觉尴尬,开口道:「柳姑娘,还没休息呢?」
柳芳依却道:「贺捕头……你与墨公子是什么时候……」
贺紫薰忙解释道:「我和小墨没什么!你别误会。」却不知自己此举无异于
此地无银。
柳芳依神色一黯,苦笑道:「你真有福气,不像我……」察觉贺紫薰面色尴
尬,她忙道:「对不住,你收留我在这,我还与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请你不要
见怪。」
贺紫薰尴尬回应道:「哪有哪有……柳姑娘你休息吧,我也很累了,先去休
息了。」说罢,绕过柳芳依所打地铺,爬上自己的床铺翻身睡去。
同处一屋的二女皆情系在楼下熟睡的少年,然而境遇却截然不同,贺紫薰虽
知柳芳依或对自己无甚威胁,但总觉有些不大自在,柳芳依却是心中凄苦,墨天
痕桃花不断,身边佳丽迭出,这贺捕头无论长相身材皆不逊自己,而自己却残花
败柳一枚,日后又能以什么借口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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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去昼来,墨天痕有美人关怀劝慰,相知相伴,难得一夜好眠,柳芳依与贺
紫薰各怀心思,睡的却不甚扎实,然而远在五百里外的东京邑锽中,一男一女正
结伴围绕锦朝皇城——铭钰宫宫墙骑行,男子长褂白衣镶蓝,长相柔美俊逸,女
子短褂负剑,明艳绮丽,正是前来面见醒世三圣的寒凝渊与晏饮霜!
朱红宫墙高耸,二人行不多时,一座宏宅渐从墙后显现,竟是依墙而建。寒
凝渊见那宏宅院墙比宫墙略地一筹,门口又有成队兵卒巡逻驻守,往来频繁,再
望门梁之上,「醒世公府」四个大字赫然在列,心知目的地已达,便招呼晏饮霜
下马,道:「晏姑娘,这儿应该便是三圣府邸,接下来就靠你了。」心中奇道:
「虽说三圣地位崇高,但毕竟已退居幕后,为何府上还有如此多的兵马守备?」
晏饮霜点头「嗯」了一声,从背后将锦绣连鞘去下握在手中,率先向三圣府
大门走去。
为首将官见二人携兵刃堂而皇之的前来,登时大吼一声,来往部队迅速挺枪
列阵,策马迂回,瞬时将二人围在当中,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二人四周枪戟森然,杀意冲天,但寒凝渊常在军旅,晏饮霜亦见识过行伍,
对此阵仗并无畏惧,晏饮霜锦绣出鞘,朗声坦然道:「正气坛晏饮霜携玉龙山庄
二少庄主寒凝渊前来,有重要事情需面见醒世三圣,此为儒门七剑之锦绣,可证
吾身份!」
话方说完,只听一顿兵甲铿锵,战阵倏然裂开,走出一道清逸绝俗的倩影,
来人青衣翠发,红袖粉裙,负剑配玉,文质儒雅,竟是一名秀若淡荷般的美貌女
子,而两边将官皆对她躬身行礼,很是尊敬。那女子烟眉一扫二人,又扫过晏饮
霜手中锦绣,开口道:「你来自正气坛?」其音清正雅丽,似古弦奏律,又似碧
水凌波。
晏饮霜应道:「正是。」
那女子又问道:「你们是来寻三圣?」
晏饮霜点头道:「不错。」
那女子「咦?」了一声,星眸微转,摒退一旁军士,对二人道:「你们随我
来吧。」二人旋即跟上,寒凝渊观那女子的外表娴淑恬静,姿容与晏饮霜相去不
远,气质却隐透侠骨儒风,更胜晏饮霜一筹,心下奇道:「此女修为怕与段尘缘
不分伯仲,儒门之中有如此修为的女子,嗯……难道是她?」
晏饮霜跟着那女子走入三圣府中,却一直盯住她背负之剑,越看越觉眼熟。
那剑似以青玉制成,通体碧翠如细长竹叶,剑尾坠珠挂串,琅佩嵯峨,剑锋线条
流利畅然,短鞘(注2)却以红为底,淡金作画,绘出一副冬梅迎雪,疏影横斜
的绝逸之姿。
再过两堂,晏饮霜翛然道:「是疏影!您是商清璇前辈!」
那女子也不回头,淡淡一笑道:「小饮霜,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呢。」
一旁寒凝渊却是震惊万分,剑名疏影,人名清璇,若不是她,天下间哪还会
有第二个人担得起儒门清剑之号?
「前辈莫不是三教剑锋之一?」
那女子终于转身,冲二人淡淡一笑道:「不错,正是斜影疏楼。」
晏饮霜兴奋笑道:「师伯你怎会在此?」她心道有此高手在此,若能一并请
去助力攻打快活林,岂不更好?
商清璇微笑摇头道:「抱歉,此事机密,恕我不能透露,你们既要见醒世三
圣,便随我来吧。」
晏饮霜与寒凝渊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皆有疑问,但商清璇既然不说,他
们也不好追问,只得跟她一路走下去。
天子帝制,九间九进,三圣地位在朝可谓一人之下,府中七间七进,荣宠自
不必说。商清璇领晏饮霜二人直至第五进方才停下,站在门边道:「三圣已在堂
中等候,请。」
二人依言进入,绕过院中挺拔青松、嶙峋山石,走进厅堂之中,只见大堂上
首端坐三人,当中一人紫袍绣金,鹤颜白须,气度恢弘,眼中之色俾睨天下,右
首一人,靛袍纹鹤,白发黑髯,面目刚正,英姿笔挺,冷峻孤高,不苟言笑,左
首之人黑发短须,金衣补鹤,贵气逼人,仪态斯文俊雅,随和可亲。
堂上三人虽是不动,其身散发气势却令晏饮霜冷汗直流,倍感重压,双脚如
同铁浇铜铸一般,难动分毫!
正当晏饮霜局促之际,只觉身后一阵暖流袭来,转头望去,只见寒凝渊正用
手抵住她的背心,为她输送真气,并道:「别怕,三圣乃正道大儒,断不会为难
于你。」好一会后,晏饮霜方觉适应那股威慑,对寒凝渊感激道:「谢谢你。」
然后咬牙缓步迈进,向堂上三人躬身行以重礼,道:「正气坛晏饮霜……见过醒
世三圣。」
这时,只听左手金衣之人温和道:「想不到世缘女儿竟出落的这般水灵,倒
是与他十分相像。」右手那人却面无表情道:「玉龙山庄的二少庄主,当真气度
不凡,在我三人威压下竟仍能闲庭信步。」
寒凝渊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道:「圣人谬赞,晚辈不过得见两军血战,其杀
意冲霄,气势震天,非数人所能比拟。」
「哈!」一声轻笑,却是气势如虹,如雷贯耳,正是当中紫袍之人所发,那
人目光如电,盯住寒凝渊道:「如今英雄年少,倒是傲骨天成。」
寒凝渊依旧不卑不亢道:「不敢,晚辈只是实话实说。」
紫袍老者白须微动,道:「不必机锋相对,既有事,则说事,君舍稷洗耳恭
听。」
寒凝渊又对老者行一礼,道:「原来前辈便是紫微圣,敢问另两位前辈的名
号?」
靛袍人道:「吾等名号你不必尽知,说明来意便是。」
寒凝渊点头道:「前辈所言有理,那三位请听晚辈一言:半月前鸿鸾城发生
一桩惨无人道的三方厮杀,不知三位前辈可有耳闻?」
靛袍人道:「江湖帮派之事,自有当地官府把控,只要不危涉江山,儒门从
不过问。」
寒凝渊追问道:「那如果事涉一方安定,关乎民众生计,儒门可会过问?」
金袍人挑眉道:「江山民为天,若百姓遭难,朝中不会坐视。」
寒凝渊向金袍人躬身道:「前辈温和谦冲,心系黎民,定是三圣中的天市圣
了罢。」金袍人抚须一笑,并不作答,寒凝渊又转向靛袍人道:「既然如此,前
辈正气凛然,气度刚正,定是太微圣无疑。」
靛袍人仍是声色未变:「既然说事,何必问事。」
寒凝渊笑笑,接着道:「既然如此,还请三位前辈耐心听晚辈最后一问——
如若有心人暗中经营,意图颠覆我锦朝江山呢!」
此话一出,堂上的气氛顿时一滞,晏饮霜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寒凝
渊,不知他为何有此推断。三圣默然片刻,忽听君舍稷道:「不必用话术让我等
先入为主,说出详情吧。」
「既然三位前辈认定晚辈主观臆断,那此事我想交由晏饮霜姑娘向三位叙述
再合适不过。」寒凝渊轻松道:「晏姑娘,请吧。」
晏饮霜原以为他会自己说明,不料他却将此任务交给自己,不禁露出疑惑的
神情。寒凝渊微笑鼓励道:「晏姑娘你与我同样知晓事情始末,只管大胆说出你
的所见所闻便是。」晏饮霜无奈,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下紧张的心绪,随后将自
己在鸿鸾城半月来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当说到醉花楼中,药王的「噬魂青雾」
让人状若魔疯,自相残杀时,三圣眉头终见一丝抖动。
待晏饮霜说完,宦孝臣道:「听到此处,依然只是江湖门派厮杀。」
寒凝渊知晓三圣其实已有触动,躬身道:「之后推断,以及晚辈所查访的证
据才是重点,望三位前辈再给晚辈一些时间。」
「你但说无妨。」民为天允道。
「谢过天市圣。」寒凝渊向民为天再施一礼,随后道:「那日醉花楼一战,
鸿鸾两派损失惨重,易主换血,除却晏姑娘的儒门一行外,两派侥幸生还的两人
却分别是两派的少主、副门主,而这二人,恰是现今继位、执掌之人,这其中未
免太过巧合!再来,此二人继位后,首要便是整合自家势力,其平顺程度,全然
不像大事突发,仓促应付,反而是有条不紊,似已准备许久一般轻车熟路!若说
回雁门副门主年长稳重,可堪高位,如此也并不稀奇,但飞燕盟少主杨宪源纨绔
恶劣,乃无能之辈,登上其位全仗亡父余荫,可仓促继位后,为何他也能如此驾
轻就熟?而快活林将两派精英一网打尽之后,却不曾趁势收编两派势力,而是遁
出鸿鸾,弃大好局面于不顾,既然不是来争抢地盘,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再大开
杀戒?所以晚辈斗胆推测,这等反常举动,怕是已超出江湖纷之范围,而是将江
湖势力换血洗牌,掌控在手!」
听他说完,宦孝臣却道:「确有可疑,但即便快活林将鸿鸾门派掌控在手,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他们包藏祸心?」
寒凝渊取下背负的木匣,双手托于身前,道:「这便是晚辈所说的证据!」
随后转身递给晏饮霜:「有劳晏姑娘代为转交。」
晏饮霜依言接过木匣上前将其交与君舍稷,君舍稷取出其中账本,却并不翻
看,问道:「你查访的结果如何?」
寒凝渊将前日有关玉雪苔流向的种种推断向三圣说出,接着又道:「晚辈愚
见,玉雪苔乃天关重要战备物资,却被民间组织大量收购,若他们有心造反,只
怕再过几年便会储备完善。况且,用玉雪苔本不易保存,但若制成那淫药后广为
流传,对我大锦百姓而言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快活林这些年作恶多端,残害良
家妇女无数,即便其并无反意,我想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理。再者……」他话头一
顿,又从匣中取出一本书册,同样让晏饮霜代为呈上。
晏饮霜不料他竟还有证据,却未向自己与墨天痕提起,顿时一怔,但还是结
果书册,送到民为天手中。
寒凝渊接着道:「晚辈既起疑心,自然不会简单处之,此乃晚辈遣下属查访
多日总结出的孟坪镇近几年的一些交易记录,不知三位前辈可否看出端倪?」
民为天接过那书册翻过数页,眉头微皱,对君舍稷与宦孝臣道:「孟坪镇每
年都会流入生铁、牛皮、牛筋、桐木等物资,数量与边关重镇每年汇入量的半数
相当。」
宦孝臣亦皱眉道:「这些都可作为制作兵器与铠甲的原料,一座腹地城镇,
竟暗地囤积如此之多的战备物资?」
民为天将书册递与君舍稷道:「按此书册上记载,这五年来孟坪镇所流入的
战备物资足可武装数千人。」
君舍稷接过书册翻看两页,抬头对寒凝渊道:「所以,你此行目的并非只是
讲述。」
寒凝渊道:「紫薇圣明鉴,缉罪阁日前已盯上快活林,依贺阁主判断,缉罪
阁恐无一战之力,故而晚辈才斗胆出此下策,望能面见三圣说明利害,再由三位
帮忙请神将出马相助,剿灭这帮淫徒!」
此言颇为震撼,大厅之中气氛顿时一寂,却听民为天问道:「你既求朝廷发
兵,可有确切地点?」
寒凝渊昂首道:「这是自然,晚辈早已遣人跟踪那些货物,查到快活林大致
所在,只是那里好比龙潭虎穴,晚辈的下属并未能潜入其中再探详实。」
就在这时,寒凝渊突感一道锐利视线,几乎将自己射穿,饶是他胆大沉着,
仍被惊的一颤,却见宦孝臣眉眼如刀,盯住他问道:「你乃玉龙山庄之人,为何
对此事如此上心?」
寒凝渊忙答道:「不瞒前辈,晚辈亦有私心,晚辈一名结义兄弟,也是儒门
弟子,他数月前全家遭屠,母亲下落不明,连日来他多方奔走查访,得知其母可
能就身陷快活林中,故而望助他一臂之力。况且,玉雪苔乃是我玉龙山庄之物,
其落入奸贼之手荼害一方百姓,山庄亦有责任,所以于义于理,晚辈皆不能置身
事外。」
听寒凝渊说完,宦孝臣与民为天皆转头看向君舍稷,似是在等待什么。君舍
稷垂眉片刻,抬头道:「多谢寒公子坦诚相告,此事我三人会再行商议,你与晏
饮霜旅途劳顿,先回去休息吧。」
寒凝渊躬身道:「谢过三圣,晚辈告退。」晏饮霜也向三圣躬身行礼,随寒
凝渊一同退出大堂,心中却惴惴不安,向他道:「寒公子,三圣并未应承此事,
只说会再行商议,这事我总觉不大稳妥。」
寒凝渊停下脚步,面色一沉,道:「我们人微言轻,所谓证据,也不过是推
断而已,他们相信的几率当真小之又小。」他抬头望向天井上空的一片云彩,竟
皱眉怅然道:「墨贤弟,我恐怕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平日里潇洒自信,晏饮霜还是次见他露出颓然之色,不禁上前劝慰,
道:「寒公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尽己所能,相信天痕也不会怪罪于你
的。」
寒凝渊自嘲一笑道:「借你吉言,美人说话向来都能抚慰心灵。」没想到他
怅然之刻也仍有如此风流言语,晏饮霜不禁脸一红,不敢再多话。
二人前脚离开,三圣便离了坐下的云木大椅,转身看向身后屏风。屏风之后
转出一男一女,女子青衣翠发,红袖粉裙背负绿玉长剑,正是方才晏饮霜二人所
见之「斜影疏楼」商清璇,而男子的面容饱经沧桑,却气质谦谦,正气内敛而自
发,一身灰色儒袍,显得干练沉稳,风骨傲人,眼中睿智非常,更有惊鸿雷霆,
让人能不自觉间生起敬意!
三圣见那男子到来,竟微微欠身,向其行礼道:「恭迎掌教。」这灰衣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天下儒门总掌教,煌天破的启蒙恩师,当今儒门人:「圣阳
儒侠」孟九擎!
孟九擎欠身回礼,道:「三位师伯不必多礼。」接着直接问道:「我方才在
屏风后已听的分明,不知三位师伯有何看法?」
君舍稷道:「回掌教,现今南乱未平,着实不宜遣将,但若其所言为真,怕
也并非小事,且其地深在锦朝腹地,若真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宦孝臣接着道:「寒凝渊此人恃才自傲,有求于人却话术层出,偏又想搏人
好感,让人难知其心,故难信其言也,而若要证其所言,恐怕得花费些时日,但
若不经查访便轻信他之言语调派神将,弊处甚多矣。」
民为天将账本递与孟九擎,问道:「不知掌教如何看待?」
孟九擎翻看着玉龙山庄账本,沉思片刻,道:「先不论神将调派的问题,快
活林之事,我等早有耳闻,只是苦于分身乏术,无暇顾忌。」
民为天点头道:「鸿鸾城大战确有其事,前不久鸿鸾知州赵廉已递折上奏此
事,快活林之人买卖民女之事证据确凿,对抗官兵、杀人放火亦是明目张胆,已
引发鸿鸾百姓的惶恐之情,赵知州在折中亦恳请我们能出手剿灭快活林。」
宦孝臣道:「缉罪阁已盯上快活林,但数月不得眉目,可见其手段确实非一
般捕快所能应付。」
孟九擎合上账本,沉吟片刻,道:「账本不假,确实是玉龙山庄这些年买卖
玉雪苔的明细,与寒凝渊所说并无二致。况且,摧花药王有何能为,三位师伯也
必然知晓,他之分析,多半不错。」
君舍稷道:「其事即便为真,其要求我等也难以答应,此次我们邀请三教同
道来此共商如何应对南土妖邪之乱,除却一甲侯需拱卫京畿,汗武、白虎、药花
三位神将皆已回到东京整顿待命,不日便会开拔向南,此时贸然调兵遣将,只怕
会误了大事。」
孟九擎皱眉深思,眼中不时精光闪过,不多时,便听他道:「孟坪镇距葬雪
天关不远,如果那里真有组织包藏祸心,串通北海妖族两面夹攻天关,那北方再
无险可守,中原危亦。退一步说,即便它未与北境联合,但如若起事,将是在中
原腹地启战,届时黎民遭苦,其危害不言而喻也。」
三圣相互对视一眼,宦孝臣上前问道:「掌教的意思是……」
孟九擎道:「孟坪镇距东京西都距离相仿,依我看,可这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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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墨天痕返回西都已过两日,两日来,他与贺紫薰轮流监看快活林暗桩,那
人却始终闭门不出,不见动静。墨天痕牵挂梦颖安危,等的心焦气躁,好几次按
捺不住想冲进屋揪住那人审问,皆被一旁捕快们拦下,劝阻他不要冲动。
这日,贺紫薰探望完贺巽霆,前来替换与墨天痕搭档的捕快,墨天痕见到她
后,问道:「贺老阁主伤势如何了?」
贺紫薰想到贺巽霆伤情,心中黯然道:「义父功底深厚,性命无虞,但重伤
至此,没个两三个月估计难以恢复。」
墨天痕自知无力相帮,头一撇,望向那处不起眼的小屋,咬牙问道:「还得
等多久?」
贺紫薰摇头道:「屋中之人不知接到什么计划,已多日不曾走动,我们还得
再等等。」
听到此言,墨天痕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便道:「这还得等到什么时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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